第2章 美妇人王氏
仆人林福受夫人吩咐来知会林震南前去用膳。
“用膳？”
此时，纵有山珍海味罗列在前，哪怕是龙肝凤髓，林震南亦觉索然无味，全然没有了半分兴致。
再转念一想：
“即便不吃不喝，也改变不了眼下困顿的局面，倒不如酒足饭饱，好歹做他个饱死鬼。”
想到这，林震南索性起身，来到大厅外。
仔细一看，厅外已是长月当空，繁星点点。
“天都黑了么？”
“都过去这么久了么？”
“我记得我来的时候，日头才刚偏西……”
沉吟片刻，不等林福说话，林震南长袖一甩：
“头前引路。”
林福急忙应和一声，微弓着身子快步走在林震南身前。
福威镖局势力广泛，遍布十一省，且于十省设立了分局。
作为拥有一百多人口的镖局总号，没人引路的话，初来乍到的西贝林总镖头，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他夫人的房间。
一路东拐西拐，弯弯绕绕行至后院。
突然，后院墙角的三个大陶瓮，引起了林震南的注意。
“此是何物？”
林震南随口问起。
“总镖头，您不记得了吗？这三个瓮里装的都是生石灰……”
“前段时间，修缮后院房屋的时候，一共买来十瓮，用去七瓮，还剩下三瓮。”
“当时老爷说，就留在此处吧！以后可能还会用到……”
林福一脸疑惑的转回头说道。
“是嘛！”
“看我这记性，险些给忘了。”
林震南一拍脑袋，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状。
当年，林震南的祖父林远图自创立福威镖局后，就从向阳巷老宅迁至如今的福威镖局总号。
到林平之这一代，此宅已历经四代人，将近百年，其间自然历经多次扩建与修缮。
林震南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向阳巷老宅亦是去之甚少。
“老爷，您是贵人多忘事。”
林福一脸陪笑道。
“走吧！”
林震南一脸严肃，对于林福的彩虹屁不置可否。
少顷，林福领着林震南行至一道月洞门外，随即驻足不前。
林震南心想：“这是到了？”旋即手臂轻轻一挥，将林福打发走了。
跨过月洞门，出现在林震南眼前的是一处小院。
院内三间大屋，呈品字形分布。
三间大屋皆是雕梁画栋，中间那座更为精美华丽，也比左右两边大得多。
林震南轻轻推开房门，林平之与一中年美妇俱已坐在八仙桌旁。
“大哥，怎么才来？”
“我特意嘱咐华师傅炖的冬瓜盅，大哥再不来，马上就要凉了。”
美妇人起身，一边絮叨，一边给林震南弹去身上的灰尘。
美妇人说话直爽清脆，并没有南方女人的软糯轻柔。
这美妇出身洛阳金刀门王家，自幼是一股霹雳火爆的脾气，做闺女之时，动不动便拔刀伤人。
可谓是“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
想当年，那也是洛阳城内响当当的女中豪杰。
美妇人身材高挑，肤色白皙，如同羊脂白玉一般洁白温润。
就好似……就好似那刘大耳的甘夫人。
“玉质柔肌，态媚容冶，先主召入绡帐中，於户外望者，如月下聚雪。”
总得来说就是，这美妇人王夫人虽然三十有九了，但因为平常保养得宜，跟着林总镖头也没过过啥苦日子……
打眼看去就如二十八九、三十出头的小妇人一般。
可称得上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嗯！”
“我在思索镖局入川的事宜。”
瞧过几眼后，林震南便开口含糊了过去。
在这之前，余沧海为麻痹林震南，收下了他送去的重礼，并派了四名弟子前来回拜。
当时，前林总镖头还在欢天喜地，并不知道人家是来取他全家性命的。
林震南说完一句话后便止住了言语，待王夫人帮他收拾利落，直接坐了下来。
在来的路上，他便已暗自思量妥当。面对与林震南朝夕相伴的王夫人，自己一个西贝货，自是能缄口不言便绝不多语，毕竟言多必失。
在这生死关头，再让王夫人给瞧出破绽，那不是更闹心么？
坐下之后，林震南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林平之，并未搭理他，径直接过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要说这华师傅烹饪功夫着实不差，这冬瓜盅炖的那叫一个鲜甜可口，就连毫无食欲的林震南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就在林震南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仆人林福脚步急促，慌慌张张的来到小院门口。
“总镖头～”
“总镖头～”
“总镖头～出事了～”
听到林福的呼喊，林震南心中暗道：“来了！”
“何事如此慌张？”
林震南边喊边出房门，几步便来到月洞门前。
“总～总镖头，白二死了，死在了茅厕旁的菜园里。”
林福气喘吁吁的道。
白二便是白天跟随林平之去打猎的四人之一。
“带我去瞧瞧。”
林震南表面不动声色。
“是……是……”
待来到菜园，只见七八名壮汉围成一团。
“都让一让，都让一让，总镖头来了。”
众人闻言，皆退至一旁。
林震南上前一看，果然如他所知的一般，白二脸色如常，周身更无一丝伤痕。
此时林震南心中明白，不管之前余沧海到没到，现在他肯定是到了。
青城派绝技“摧心掌”，能修炼到如此火候的，也仅有余沧海一人罢了！
林震南在老家时，因工作特殊，便经常与死尸打交道。
所以，面对死掉的白二，并无丝毫多余的情绪。
“速去告知帐房董先生，着其为白二操办丧事，另取一百两白银送往白二家中。”
吩咐完林福之后，林震南扫视一周又道：
“给诸位兄弟一个忠告，散去以后尽量不要落单。”
说完这句话，林震南没有多说，也没有理会摸不着头脑的众人，转身回了小院。
林震南心知，白二的死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今天晚上镖局内会死好几个人，特别是跟随林平之外出打猎的史、郑两名镖头和趟子手陈七。
纵然心中知道，可现在的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亦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回到后院，林震南安抚好自家夫人后，索性直接带着林平之来到了前厅。
不出林震南所料，过不多时，史、郑两名镖头和趟子手陈七还有林平之的那匹宝马被杀的消息，相继传来。
林震南照旧是去现场、吩咐账房办后事、发银子。
林平之跟在身后，满眼惊惶，又怕又气。
直到大门外两杆锦旗被利器砍断，面对气急败坏，疯狂叫嚣的众镖头、镖师，林震南依旧是不置一词。
待众人散去，林震南领着林平之再次回到后院，王夫人上前探问，被林震南摆手压下。
一夜无话，林震南与夫人在里间，林平之在外间，三人和衣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