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委屈
周二，清晨。
风雨停歇。
沈迹特意比往常早起了半个小时，走了平时基本不走的小区北门。
可惜，直到踏进教室门，他都没有遇见陆青柠。
或许对方来得比他预想中还要早。
此时，高二7班的教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且基本都在认真早读自习。
沈迹在教室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单手托腮，习惯性地开始发呆。
陆青柠所在的高二1班，就在7班教室的正上方，两间教室的后门旁就是楼梯。
若是要跟对方一起回家，提前在楼梯口守着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考虑到自己是个风评不怎么样的垫底差生，对方则是学校的宝贝疙瘩，两人走在一起，估计没有一个老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显然还是在校外汇合更稳妥一些。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陆青柠多半不会在学校里理睬他。
想着想着，沈迹又不自觉地将注意力转到了，自己那不堪入目的学习成绩上。
南朔二中是一所市重点高中，这里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有点底子，即便是班级排名倒数的那些人，其学习成绩也不会差到哪儿去……除了他。
因为他这两年，是真的没怎么学。
要想在短时间内，超越班里的那些差生，将学习成绩提升到能让爸妈放心的程度，估计会很困难。
‘啧，只能暂时先把目标放在数学这一门学科上了……嗯，白天多学一点，晚上的补课时间，就用来搞定陆青柠吧。’
思虑完毕，沈迹即刻翻了翻课桌兜，从一堆书本底下，找出了高一的数学课本。
学习模式，启动。
……
五分钟后。
沈迹再次单手托腮，发起了呆。
事实证明，自制力这个东西，失去得太久，再想找回来，绝非一朝一夕的事。
就在这时，他的同桌骆宇平拿着刚从食堂买来的豆浆，慢悠悠走到他身后，有些意外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沈迹回过神，翻动了一下桌上的数学课本，表情严肃：“早点过来学习。”
骆宇平脚步一顿，短短六个字，花了他整整三秒钟去理解，最终还是只憋出了一句“啊？”。
沈迹摆摆手：“没事别打扰我。”
跟对方聊了两句，他倒是意外找到了状态，连忙沉下心，开始认真学习。
骆宇平愣愣地喝了口豆浆，拉开座椅坐下，过了许久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其实是有件大事要与对方分享的。
念及于此，他也没细究对方是不是真的在认真学习，直接侧过身，一脸神秘地说道：“你肯定想不到，昨晚寝室熄灯之后，宿舍楼里发生了什么。”
沈迹没有转头看他，不过也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发生了什么？”
“楼上一班，经常给赵玫送早饭、送节日礼物，但是从来都没有送成功过的那个周云峰，你知道吧？”骆宇平问。
“哦，知道。”沈迹点点头，“他怎么了？”
赵玫是他的前桌，长得挺高挑的一漂亮姑娘，关键是学习成绩也很好，常年在班级前五的几个位置上反复横跳，算得上是才貌双全了。
“他啊，嘿嘿……”骆宇平说了没几个字，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昨晚熄灯之后，他又发消息去骚扰赵玫了，结果可能是赵玫对他说了什么重话，最后直接把他给搞破防了。”
“啧，然后呢？”沈迹来了兴致。
他上辈子在楼上二班的时候，可没听说过这件事，估计是他这辈子被分进七班之后，引发了什么变动。
骆宇平喝了口豆浆，继续讲述：“然后他就气冲冲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寝室门，在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的情况下，朝着对面的女生宿舍楼，大喊了一句，‘赵玫，你不要逼我’。”
他放下手里的豆浆杯，“结果全校的学生，都被他给喊醒了；整个宿舍区热闹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慢慢安静下来。”
沈迹：“……”
这是在向全校学生宣告，自己是一条被女神嫌弃的舔狗么？
最关键的是，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早恋、以及破坏集体纪律的行为，学校绝不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估计那周云峰至少要受一个全校通报批评。
沈迹还能说什么？
只能感叹一句牛逼了。
骆宇平张张嘴，刚想接着说，眼角余光扫过教室后门的方向，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当事人来了，我们直接问赵玫到底怎么回事吧。”
沈迹转头望去，刚好和走进教室的赵玫对视了一眼，随后又各自移开了目光。
“赵玫。”骆宇平抬手招呼了一声，“快来说说昨晚的事。”
“都已经传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赵玫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半转过身朝向骆宇平，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负面情绪，“你想知道什么？”
“就说说，周云峰昨晚给你发了什么消息，你又回了什么消息。”
“嗯，首先声明，我早就已经把他的QQ号拉黑了，昨晚是他用小号给我发了好友申请；至于我们聊了些什么，那是我们的隐私，就不方便透露了。”
“啧，小气。”骆宇平撇了撇嘴。
“我要是不小气，我们的聊天记录就要被你传遍全年级了。”赵玫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么？你这是在凭空污人清白！”
……
沈迹静静听着两人交流，没有插话。
骆宇平和赵玫平时的关系很不错……是像好姐妹、或者好兄弟那样的不错。
至少他是没看出来，两人有什么早恋的迹象。
至于他和赵玫的关系嘛，就还行吧。
嗯……也可能是一般。
……又或许是有点差？
啧，这其中的隐情，倒也不算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在他们高二刚开学的时候，赵玫曾对他热情主动过一个月……直到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他排名全班倒数第一。
那姑娘被他的颜值和在篮球场上活跃的身姿吸引，选择了靠近；最后又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实在太过丢人而选择疏离，算是相当的现实，却又没什么可指责的。
好感不同于爱恋，它比爱恋要脆弱得多，只需轻轻一碰，便会如泡影般破碎。
当然，沈迹也不在意就是了。
他从始至终都只当对方是普通同学。
教室里的人逐渐变多了，此起彼伏的读书声嗡嗡连成一片。
骆宇平和赵玫还在聊天。
沈迹继续听了几句，正打算低头看会儿数学公式，却见身旁突然压过来一道庞大的阴影。
他转头望去，发现身材魁梧、但略微有些中年发福的班主任乔立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一旁。
骆宇平立马闭上嘴，低头看书；赵玫也转回身去了。
乔立升瞥了两人一眼，将目光移到沈迹身上：“沈迹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罢，他便转身走出了教室。
沈迹：“……”
他一句话都没说也能找上他？
学渣就这么没人权？
沈迹压住心中的悲哀，起身跟上。
来到走廊上，乔立升转过身，面色严肃地看着他：“我不跟你说废话……你要是还想上大学，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学，还有一年时间，努力一点的话，还是有机会的；要是不想上大学了，也不要去影响赵玫。”
沈迹：“？”
骆宇平就这么被遗忘了？
他的成绩也不差的好吧。
“你现在就给我个答复。”乔立升双手抱胸，注视着他，“你是怎么想的？”
沈迹沉默片刻，答道：“委屈。”
乔立升：“……”
“我刚刚没聊天，我在看数学书。”沈迹继续解释。
“……”乔立升张张嘴，想要问些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了更严厉的呵斥，“觉得委屈就去好好学！你要是有成绩，你反过来教训我都没问题！”
“好。”沈迹点点头，“那我就去好好学。”
“……”乔立升感觉自己都快把一天的沉默全用完了。
这还是那个整日不思进取、完全听不进劝告的沈迹？
……他甚至都觉得有点可爱。
太邪性了！
混乱的思绪让他忍不住摆了摆手，示意沈迹先回教室，不用再谈了。
沈迹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老班终究还是希望他能学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