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铁罐车
武昌城下，李自成惯用战术，驱使从承天府裹挟来的数千老弱慢腾腾云集城下，其中夹杂着上百名身上背着铁锁攀城钩的精兵。
南城城头守将赵世忠冷冷看着城下目光中满是哀求祈生的无辜百姓，迟迟没有发达射杀的军令。
武昌未必不可守，只要他心够狠，只需两轮箭雨，足以将城下百姓射散，最多伏尸数百具，李自成就会明白，凭借裹挟老弱送死扑城的招数根本没用。
然而赵世忠知道，武昌必失……
将无战心，兵无士气，城破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楚王觉得他们的家眷都在城中，为了家眷不被李自成荼毒，肯定会殊死抵抗，可惜楚王想错了。
自从李自成攻占承天府，武昌城内守军将士不少人已经让家眷携带细软前往黄州，这事城里的锦衣卫未必不知道，但楚王似乎并不知情。
此时李自成终于还是来了，身为守将，赵世忠有抗贼守土之责，然而他已经不想继续为楚王乃至失尽民心的崇祯卖命。
“开城吧。”赵世忠下令，身后副将杨杰眼中一喜，尽管知道赵世忠的家眷也已不在城内，可他还是担心最后关头赵世忠会下令死守。
届时，他恐怕只能将赵世忠绑了，作为向李自成效忠的投名状。
“带兵去围了楚王府，楚王亲眷，不得走漏一人！”赵世忠再次下令，眼中露出一缕狠辣。
李自成看向城头，似乎在和赵世忠遥遥相望。
“武昌城瞬息可下。”李自成呵呵笑道:“城中官军士气全无，赵世忠也不放箭驱逐，说明他已有开城投降之心。”
牛金星干笑，赵世忠是死守还是投降，他根本不关心。
大军云集城下，武昌城里的可不是疏财的周王，一座全无士气的城池，就算雄如两京，也是弹指可破。
可破了武昌又如何？
大元帅的敌人是孙传庭，是邓平……
孙传庭还好说，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有胜亦有败，就算大元帅被重创，用不了多久也能重整旗鼓杀回来。
说到底，朝廷能用的精兵死一个少一个，而大元帅的兵源堪称无穷无尽，一场场厮杀也只会淬炼出越来越多的猛士。
左良玉这厮麾下原本也只有数千精兵，而今也学义军，动辄裹挟数万百姓，也学义军养蛊战法，如今已然拥兵二十万，精兵两万！
养兵要饷要粮，义军还能攻城夺县，以劫掠城中大户养军，可左良玉说到底还是官军，他不可能攻打城池，便只能劫掠乡野。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左良玉这厮名为官军，实际上比贼更像逆贼。
若非左良玉拥兵自重，崇祯不敢索其问罪，否则此贼恐怕早已举旗，彻底成为逆贼。
左良玉不足为患，真正可怕的还是邓平。
和李自成、宋献策不同，牛金星是亲身去过黄州，是跟着邓平一起上的直升机，也亲眼看着邓平按下那个按钮射出的炮弹。
冲锋枪……在直升机面前，冲锋枪算个屁！
牛金星相信只要给大元帅时间，他也许能仿造出冲锋枪，但他更相信就算给李自成十年、二十年，都不可能造出直升机。
说到底冲锋枪那玩意还在他能接受的认知范围之内，而直升机则是完完全全颠覆掉了认知，这是一种完全没道理出现在这个世上的神物。
更何况，邓平说过他还有能装几百人飞上天的什么机……
这仗根本没法打，这天下也根本没得争。
所以牛金星还算认同宋献策的建议，只是他也同样知道，转战异域，军心必溃！
别的人不说，就说刘宗敏、罗汝才和贺一龙他们。
罗汝才和贺一龙是因为被围剿，败亡之后投奔的大元帅，和大元帅本就不是一条心，否则当初罗汝才也不会放走张献忠，大元帅一旦转战异域，这两人多半不会追随，去四川投奔张献忠倒是有可能。
至于刘宗敏，作为大元帅麾下实力最强的军头，刘宗敏桀骜不驯，多次当众顶撞大元帅，大元帅若失去争霸之心，就凭他想去讨伐邓平的心思，刘宗敏九成九会和大元帅分道扬镳。
大元帅为何一直容忍刘宗敏，是因为刘宗敏实力强悍，如今义军没有稳固地盘，便只能算是流寇，一旦内部火并，大元帅实力必然下挫至少三成。
另外，左良玉和孙传庭可不是死人，一旦义军内部火并，这两人必然趁势掩杀，届时大元帅难道还有机会率十七骑遁入商洛山？
就在上百精兵混到城下，准备射出攀城索的当下，南城吊桥缓缓放下，随后城门洞开。
赵世忠身无片甲出城，待李自成打马到了近前，单膝跪地，道:“武昌守将赵世忠恭迎大元帅进城。”
李自成哈哈大笑，起兵至今，这还是第一次兵不血刃，拿下武昌这样的大府，大明当真已是气数已尽。
“赵将军迷途知返，本帅兴哉。”李自成下马，亲手将赵世忠扶起，笑问:“楚王可还在城中？”
“回大元帅，末将已派兵围了楚王府，确保楚王府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得出去。”
“大善。”李自成再次大笑:“武昌百姓苦楚王两三百年，如今也到了楚王偿还他祖祖辈辈欠武昌百姓孽债的时候了。”
就在李自成准备进城之时，一辆皮卡卷着滚滚烟尘驶了过来。
“这……这是何物？”刘宗敏惊道:“弓弩手准备，射杀此怪物。”
“且慢。”牛金星连忙喝道:“此为铁罐车，乃黄州独有之物，此车这时候来，必然出自邓平授意，且看看再说。”
刘宗敏目凝成线，铁罐车？
这车竟如此神妙，速度竟比战马还快！
不是牲口，岂不是无需喂养伺候？
如今养一个骑兵，花的代价差不多相当于五六个步兵，关键是人可以吃的差点，可马不行，马不吃精料，根本跑不动。
如果他有此车千辆，万辆，岂不相当于数万骑兵！
这一刻，刘宗敏心思电转，瞬间想到无数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