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永乐大典
崇祯知道现在还不是逼反邓平的时候，可他身为大明帝君，更不愿意向逆贼屈服，所以明知道邓平有不臣之心，他只是选择不闻不问，仿佛没有邓平这么号人物。
王承恩上次提议让邓平任黄州知州，崇祯没同意，现在面对邓平这份折子，他开口询问，显然内心已然动摇。
“万岁爷，黄安侯在黄安县内施行土改，废除县丞、典薄、六房，设立各个衙门，此举确实形同谋逆，如果万岁爷应其所请，令黄安侯领黄州卫指挥使一职，老奴在想，黄安侯会不会在黄州全境内推行土改，甚至将黄安县之体制照搬到黄州。”
崇祯眉头深锁，默然不语。
“如果黄安侯在黄州效仿黄安，届时黄州官府势必会和黄安侯爆发冲突，真到了那地步，若黄安侯屠了黄州众官，到了那时候，黄安侯未必想反却也不得不反。”
“那你的意思是……”
王承恩叹息:“万岁爷，恕老奴直言，陛下虽明知黄安侯是逆贼，如今形势也只能与之虚与委蛇，只待平定内地诸贼，再与此獠翻脸不晚。”
“意思朕要应此贼所请，任其为黄州卫指挥使，朕只恐此贼兵精粮足，迁延日久，最后势大难制……”
王承恩嗯声道:“万岁爷，以神枪之利，如今天下，即便是官军精锐又如何能以血肉之躯硬抗子弹之威，若想制住黄安侯，除非工部能仿造出神枪、子弹，届时以大明之底蕴，迫降、击杀，万岁爷自可从心。”
崇祯长叹:“算了，朕便让他领黄州卫。”
“万岁爷，那黄安侯若是屠黄州官场当如何？”
“他敢。”崇祯怒斥。
王承恩苦笑。
“罢了。”崇祯咬牙切齿道:“朕便赐封此贼为安国公，镇黄州抵御逆贼，黄州内所有官员，命吏部再行任命！”
王承恩微笑:“万岁爷圣明。”
“永乐大典呢，此贼竟然跟朕要永乐大典。”
王承恩蹙眉，他也不懂邓平为何要永乐大典。
永乐大典乃成祖皇帝为彰显文治命姚广孝和解缙，率数千官员，前后历时四年，才编纂而成的旷世大典。
大典包罗万象，辑录图书七八千种，共计22877卷！
嘉靖年间，宫里大火，存放永乐大典的文楼险些被大火吞噬，为了不让这部旷世奇典毁于一旦，嘉靖帝命翰林院将永乐大典誊抄备份，于是大典有了永乐正本和嘉靖副本。
如今嘉靖副本存放于文楼，正本则存在文华殿。
说实话永乐大典确实珍贵，可怎么着也算不上是古董珍玩，当然，从价值而言，永乐大典也远不是寻常珍宝字画可比。
关键是邓平怎么会要永乐大典，其次才是给与不给的问题。
见王承恩欲言又止，崇祯不悦道:“大伴乃朕之心腹，如果大伴都不与朕推心置腹，这天下间，朕又能信谁？”
王承恩跪倒，恳切道:“万岁爷对老奴信重，老奴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万岁爷于万一。”
崇祯疑心病重，但是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疑心的只是外朝，对于自己身边的心腹宦官，他一样信任有加，身为皇帝，如果看任何人都像贼，那这皇帝也当的太可悲了。
“老奴觉得……可给！”王承恩神情一紧，咬牙道。
“起来说话，说说看，为何？”崇祯好奇，他本觉得王承恩会劝他不给。
王承恩起身，深吸一口气，道:“万岁爷，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万岁爷可曾想过……大明会亡，可曾想过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
“放肆！”崇祯怒发冲冠，就算王承恩再得他宠信，听到这种悖逆之言，又岂能保持镇定，也就是王承恩说的，否则这话要是出自官员之口，下一刻，这大逆不道的官员就会被推出午门斩首。
“老奴万死！”王承恩再次跪倒。
许久后，崇祯愤怒情绪稍稍平息，叹道:“起来吧，朕不会错怪你。”
这话，由衷之言。
崇祯相信，大明若是真到了亡国的那天，满朝大臣至少会有一半会选择成为新朝的臣子，还有一部分会选择归隐，再不出仕，或许只有极少一部分会选择与国同殉。
至于太监，这是一群没跟的奴仆，皇宫，皇帝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保证。
如果逆贼真杀到皇宫，崇祯同样相信会有不少太监为大明王朝血战到底，而且王承恩必然是其中之一。
因为王承恩是他的心腹宦官，逆贼可以用其他太监，但绝对不会用一个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的奴才。
战死，同殉，才是王承恩最好的归宿。
换句话说，这天底下除了皇族、勋贵外，最不希望大明亡国的就是太监这一群体，王承恩首当其冲。
王承恩战战兢兢起身，有些懊悔自己失言。
“大伴说的没错，朕虽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却也不会否认天下没有不败的王朝，大明终究有一天会亡，但是朕不信会亡在自己手上，大伴继续说，说说看，朕如果真成了亡国之君会如何？朕不会怪罪你。”
“万岁爷。”王承恩哽咽道:“永乐大典乃成祖皇帝一生文治之所系，也是嘉靖朝无数翰林日夜誊抄之心血，如果诸如李自成或者张献忠等逆贼杀到京城，以这些逆贼对大明之恨，多半会学项羽进咸阳焚烧阿房那样焚烧紫禁城，届时永乐大典能否保全？”
崇祯沉思。
“一群泥腿子，字都认不识几个，他们只会将黄金，玉石当成宝物，至于典籍、史料，名家字画这些，恐怕会弃若敝履，指望他们如对待珍宝一样对待永乐大典？”
“言之在理。”
王承恩苦笑:“黄安侯在黄安设古董鉴定室，还有核价局，如今竟开口索要大典，可见黄安侯是确实珍爱古董典籍之人，如果得到大典也一定会视若珍宝，绝不会损伤分毫，老奴的意思是可将大典存于他处，待来日平定逆贼，再让他献回来，便可万无一失。”
崇祯微露笑意，道:“倒也不错，大伴，你说，邓平是不是也怕大典毁于逆贼之手，所以才开口索要？”
王承恩点头。
“如此说来，黄安侯是料定大明必亡？”
王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