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借势
“大胆，进贤王当面还不拜见！”温峻喝道，这话他熟。
邓瀚连忙起身，略微整理了下衣冠，施礼:“黄安县丞邓瀚拜见进贤王。”
朱常淦瞪了眼温峻，笑道:“襄阳落入贼手，襄王已惨遭逆贼杀害，本王虽是王孙，如今却也不过是条断脊之犬罢了。”
邓瀚不敢回话，进贤王可以自嘲，他难不成还要附和？
“自即日起，邓县丞暂代黄安知县，协助本王恢复县城秩序，安定民生。”
邓瀚垂首，郡王……有资格任命知县？
似乎没有……甚至此举有悖逆之嫌吧？
不过如今乱世已起，天下礼崩乐坏，区区一知县罢了，想必朝廷也不至于驳一位郡王的颜面。
随着朱常淦入主县城，安民告示贴出，县城骚乱渐渐平息。
张献忠奇夺襄阳，湖北遍地烽火，黄安县毗邻江西，离襄阳七八百里，这里的百姓还没有太切身的乱世感受，倒是陆陆续续逃难而来的流民，让百姓知道，大乱离他们其实并不遥远。
县里大户都被施瀚杀光屠尽，他们这些活在最底层底小民的命本身也不值钱，死了能有个埋骨的地方就心满意足了，要是连个葬身之地都没，那曝尸荒野，也是没办法的事。
朱常淦能力不俗，短短三天时间，黄安县城已经从纷扰杂乱，到如今已是井然有序，街上的店铺陆续开门，沿街叫卖的货郎高昂的叫卖声，也已声声入耳。
棘手的事不是没有，比如女子……
乱贼嘛，一开始造反的时候就没想过能活到明天，唯有强大的时候才会考虑争地盘的事，真成了巨无霸，目光才会看向京城的那张龙椅。
弱小时候，乱贼只会干一件事，泄愤！
割下往日里欺压他们，迫使他们造反的官员人头。
屠灭那些曾经骑在他们身上作威作福，从来不把他们当人看的豪门大户。
再将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和艺馆里那些从来不拿正眼看他们的清倌人狠狠压在身下。
施佑人头挂上了城墙，可县城被破灭的那些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但凡有些姿色的全被捉进了县衙，没姿色？
没姿色也是大户小姐，愿意扑上去的贼兵比比皆是。
现在县衙后面还被关着三五十几位原本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外面受辱没死的更多……
这些大户小姐们，家人几乎死绝，就算自己还没来得及被贼寇凌辱，名节也已经彻底毁了。
如何处置？
许配给王府亲卫，说真的，没了清白身的女子，便是大头兵都嫌弃的很，嫁给糙汉子，也会被夫家轻视，不光嫌弃身子，还嫌弃她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干不了重活。
“把消息送去邓家庄，请仙使定夺！”
朱常淦果断将皮球踢给邓平，不是他处理不了，而是他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正。
他手头上能战的只有三百亲卫，在这波诡云谲的乱世，三百人都不够逆贼塞牙缝的，除非他也能拥有仙器。
想复仇，想崛起，朱常淦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只能借势！
邓平性子淡泊，无意争霸天下，更不可能为朝廷所用去平灭乱贼，朱常淦和邓平接触的不多，可也能看得出来邓平确实胸无大志，似乎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安逸逸当个左拥右抱的小地主。
龙有逆鳞，人有底线，朱常淦认为邓平的底线是他的女人，如果谁敢抢他的女人，这家伙估计才会跳出来玩命。
朱常淦可不想找死，更何况他也没那么笃定，毕竟女人……这天底下的美人多了去了，真死几个，再网罗几十个都不算大事。
现在朱常淦唯一要做的事是逼邓平出头，哪怕邓平剿灭李自成和张献忠，哪怕邓平最后亡了大明建立新朝也能接受，真到了那天，他作为最早投奔的人，说不得也能有个从龙之功！
别觉得这种想法不可思议，事实上李、张二贼帐下，朱家子孙比比皆是，被皇室当猪猡圈养两百多年的王族，心存怨怼的同样不在少数。
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不是襄王府的天下，更不是他朱常淦区区一个郡王的天下。
大明不乱，身为郡王最多拥有一县之地，大明亡了，来日他以从龙之功封个公爵，威势不输分毫。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把邓平逼出邓家庄！
“把这几箱珍玩字画送去邓家庄，询问一下仙使，就说张贼肆虐，黄安县涌入无数流民，每日埋葬饿殍不计其数，这些流民该如何处置……算了，就说本王打算收拢这些流民，以工代赈，修建仙府，加固城防，另外还准备从流民中筛选五千精壮，建立真仙营，让玄豹统领，操练……”
温峻傻眼问:“王爷，黄安县流民大多都是过路，而且要养活那么多流民，没粮食啊。”
“蠢货。”朱常淦斥道:“仙使手段，岂是凡人所能知？流民路过黄安去往江西是为什么？是为了能有口吃的能活下去，只要黄安县有口饱饭，谁还愿意继续跋涉，至于粮食，你觉得以仙使手段，会缺粮食，看看那快餐面，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这面在邓家庄堆积如山！”
温峻咧嘴，想想也是。
“流民争命，只要知道哪里有活路，一定会争先恐后奔赴，你安排些人出去散布消息，就说黄安县是乱世净土，只要能到黄安，至少不会被饿死。”
“喏。”温峻领命而去。
朱常淦叹了口气，现在他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在他看来，邓平绝非冷血之辈，一旦知晓黄安有无数饥民，想必会运送无数粮食过来。
这世道，有粮食就有人！
很快这消息就会传到张献忠耳朵里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老贼必然会派人来一探虚实，到时候以这群贼寇的性子，必然会劫掠地方，裹挟百姓，如蝗虫过境！
届时，邓家庄也必然会被贼寇所知，邓平还想安卧庄中？
想酣睡，为了这天下，他朱常淦也能当一回扰人清梦的恶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