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造反
邓家庄的主人不是邓平，而是他爹邓瀚。
九年前，邓平母亲因病离世，尸骨未寒之时，邓瀚就娶了新妻马氏续弦。
当然，这也无可指摘，然而邓平这后母虽然貌美如花，却生了副蛇蝎心肠，生了儿子后，变本加厉酷待邓平，而他爹邓瀚充耳不闻。
七年前，邓平落水，被救起来后已经断气，也是那时候，邓平魂穿到这个和自己名字一样，长的也一样的可怜虫身上。
从原主的记忆中，邓平知道原主之所以会落水，就是恶毒后母雇凶杀人，他也不是落水，而是被杀手活活摁在塘里溺毙，随后抛尸于塘。
马氏为什么会这么干，原因并不复杂，对马氏而言，邓平活着是阻碍，是他儿子名正言顺获得邓家数百顷土地的最大障碍。
所以邓平必须死！
邓平死了，然后又活了，然后请来几位族老，跑到宗祠，当着邓家列祖列宗的面控诉，直言不讳说是马氏雇人杀他。
证据肯定没有，但是人言可畏，邓家庄人每日里的指指点点，终究还是让马氏难以承受，于是搬去了县城。
邓平他爹邓瀚是黄安县县丞。
从那以后，马氏再未回过邓家庄，而邓瀚只回来过七次，每年清明祭祀先祖时候回来一趟，祭祀结束立即回城，只有五年前那次邓瀚回了邓家庄，可邓平选择视而不见。
即便祭祖时候遇到，邓平也只会很敷衍的喊一声爹，不论邓瀚说什么，邓平都不会回答一个字。
久而久之，父子形同决裂。
邓平乐见其成。
邓家拥有四百三十顷土地，也就是四千三百亩可以收租的土地，，除了要缴纳官府一点微不足道的赋税外，每亩土地的租粮三斗，四千三百亩能收粮租1290石。
一年两季收成，2580石粮食，其中有一半要送去县城，另一半……邓平免了！
就凭这一手，邓家庄所有族人岂能不对邓平感恩戴德，现在邓平说的话，别说邓瀚反驳，便是族老都不好使。
县城出事……
襄阳城破，大明又一位亲王被杀，李自成和张献忠两贼麾下拥兵百万，谁都知道如今的大明已经日薄西山，改朝换代就在眼前了。
天下从不会缺野心勃勃之辈，只不过十几年前豪贼纷纷举义之时，他们瞻前顾后没敢站出来杀官造反，现在眼看着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来了，谁不想在明亡之际，分上一杯羹。
最近这两年，选择举旗造反的豪强比比皆是，他们杀官之后，迅速聚集一批困苦百姓，专门选择那些豪门下手，往日里那些金枝玉叶似的豪族大小姐，被凌辱，哀嚎着死去的不计其数。
人性的恶，在秩序崩塌的时代，演绎的淋漓尽致。
施佑，黄安县衙役，生性好赌，负债累累，面对县里豪强罗家不停催债，恶从胆边生，砍死来催债的罗家赌坊杂役，随后纠集七八个同样赌的差点没家破人亡的地痞无赖，杀入罗家。
罗家血流成河，满地皆尸。
随后施佑振臂高呼，匪号撼山王，叫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类的屁话，别说效果不错。
天灾人祸，官府酷虐，不顾百姓死活，心中有怨气乃至都快活不下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不是不想反，而是不敢自己站出来先反。
有人带头，不少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也会殊死一搏，这是从众心理，于是施佑片刻间裹挟上千。
有人就有底气，今天一早，施佑冲进县衙，杀知县聂震，开县仓赈粮后捉住县丞邓瀚，主薄唐奇。
邓瀚、唐奇和聂震不一样，聂震是流官，属于外乡人，最多能有些贪污纳贿来的财货，可邓瀚、唐奇是本土大族之人，家产不菲。
施佑没想过自己能和李自成、张献忠一样称王称霸，他只想投机，拥有一定的实力，然后去投奔二贼之一，凭借手头上的资本，作为加入义军的投名状。
在此之前，他肯定要刮地三尺，而能被他刮的只有黄安县。
能杀聂震，屠罗家满门，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县里人，根深蒂固。
这是由内而外的突袭，如果由外而内，哪怕黄安县城头上只有一百兵丁，施佑手下有两千乌合之众，也只能望城兴叹。
现在黄安县城内的大户士绅遍地哀嚎，恶念彻底被激发而出的贼寇，严刑拷打，JY掳掠，已是无恶不作。
邓家，唐家都是黄安本土大族，这两人在施佑眼里无疑就是肥羊。
大户人家都会畜养强悍庄丁，邓家和唐家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还都是家族维系，动辄都能纠集精壮数百族人出来对抗。
施佑不傻，他知道自己麾下这上千贼寇是什么货色，一群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没事，真要遇到顽强抵抗，随时都能崩溃。
所以他囚禁邓瀚和唐奇，要的是兵不血刃，让两家拿出大量财货赎人。
没拿到让自己满意的财货，就往死里抽打，抽到屈服为止。
是舍命保财还是花钱消灾，你们自己看着办。
三天内拿不到财货，施佑会把邓瀚和唐奇的人头挂在县城城头上面，当然，就算拿到了，两人是死还是活，那也得看自己的心情。
县衙后宅，施佑醇酒美人，快乐无比。
美人是县里几家大户里的闺阁小姐，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坐轿子出去，基本也不会拿正眼看他一眼。
可现在，只能在自己胯下婉转哀鸣，还得求他怜惜。
这样的日子，哪怕过上一年半载，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听说邓县丞的儿子在乡下养了八名国色天香的小妾？”
一旁满脸堆笑的是县里刑名师爷于君浩，以前对施佑呼来喝去，基本没给过什么好脸色，然而在施佑割下知县聂震头颅的那一刻，这厮当机立断纳头便拜，如今已是这伙逆贼的狗头军师。
“此事不假，那八位美人据说是六七年前邓瀚之子邓平派人去两京各地买去的孩童，几年过去，已是出落的千娇百媚，当然，乡野之人哪见过真正的美色，夸大其词或许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