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唯有自救
曹阳并未赶往鸣翠院，在此之前，先去了一趟西厢院的大通铺。
他找到牛十二，问道：“东西做好了吗？”
“阳哥，我特意找了相熟的丫鬟，请她缝制了此物。”
牛十二取出丝绸缝制的蓝色眼罩，递了过来。
眼瞳位置留有一个孔洞，铜钱很好地缝合在眼罩内部，并未对外展露，以此遮掩铜钱观人的奇特之处。
岳总管通知自己外出，曹阳就有了准备眼罩的想法，毕竟，举着铜钱查看太显眼了，容易招来麻烦。
前日回到西厢院收拾行李时，他让牛十二找相熟的丫鬟帮忙缝制眼罩。
两日终于赶制出此物，令人颇为满意。
曹阳戴上眼罩，调整位置，铜钱方孔恰好可以对准右眼。
眼罩有着内衬，戴上此物并无不适。
“不错！确实心灵手巧。”曹阳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许诺你的好处还要过几日才能兑现。”
牛十二不担心曹阳赖账，连忙道：“您满意就好。”
曹阳戴着眼罩赶往鸣翠院，他并未等候太久，岳总管和一个山羊胡老者并肩而至。
山羊胡老者年纪跟死去的刘管事相仿，身穿员外服，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有神。
两人看着曹阳戴上眼罩的打扮，颇有几分惊奇。
“你就是曹阳吧？”
“希望你的表现不要让人失望。”
曹阳入府时，曾经见过山羊胡老者一面，知晓了对方的身份，躬身行礼道：“见过大管家。”
周家共有两个管家，分别是主管内务的大管家，以及处理外务的二管家。
大管家权势滔天，身份仅次于府里的少爷小姐。
各大厢院的杂事交给管事处理，他极少露面。
二管家常年奔波在外，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在周府现身，
岳总管和大管家走在前头，曹阳跟在身后。
右眼通过眼罩里的铜钱，看到了大管家的信息。
【方天岩】
天赋：无
功法：《苍元劲》（300/300第三层）
武技：摧魂夺命手（600/600第六层）、五虎断头刀（500/500第五层）、千影步（400/400第四层）
物品：百机毒针匣、匕首、缠香毒丝、化尸粉、百两银票十张
债奴利钱：《苍元劲》1熟练度/每7日、摧魂夺命手1熟练度/每3日、五虎断头刀1熟练度/每3日、千影步1熟练度/每3日（四者任选其一）
额外产出：？
投资潜力：玄阶中品
好强！
本以为岳总管是周府第一强者，没想到，大管家的实力比岳总管还要强，远远超出了曹阳的预料。
最令人惊讶的是他修炼了功法，《苍元劲》是内功吗？
大管家武艺高深，大概率已经突破了通力境，至少达到了气血境。
具体实力有多强无法准确判断。
“先看看想要卖身给周家的人，有没有适合的人选。”
三人穿过一处处院落，来到周家的西侧门。
侧门未开，门外传来交谈声，聚集的人不在少数。
七八位护院站在门口处，见到大管家和岳总管到来，连忙行礼。
“开门！”
侧门打开，一群穿着脏兮兮破旧衣裳的人纷纷挤了过来。
他们面黄肌瘦，略有菜色，衣服多处打着补丁，手里牵着孩童，眼中透着对生的渴求。
他们争先恐后的模样，不知者还以为这是施舍米粥的粥棚。
“我的孩子身强体壮，牙口好，有力气。”
“我闺女卖得便宜点，您就收下吧！”
“大老爷行行好吧，我们一家老小三日粒米未沾了，求您买下我的孩子吧。”
“……”
他们抱着儿女冲入周家，希望贵人多看一眼，就能买走自己的孩子。
这仿佛不是亲人，只是可以售卖的货物。
曹阳出身贫苦之家，亦是卖身周家之人，清楚他们的情况。
抛开毫无人性之家不谈，除非逼不得已，正常人家谁愿意卖儿卖女？
卖掉自己的孩子换到钱和粮食，家里人才能活下来。
子女卖给富豪之家为奴，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孩子可以吃饱饭，也能活下去。
这是世道混乱，田地歉收，穷苦人家可以活下去的办法。
大管家皱起眉头，不需要多说，察言观色的护院们纷纷上前，粗暴地将冲进来的人推了出去。
没有气力的灾民怎么挡得住护院的暴力推搡，几人摔在地上，磕得鼻青脸肿。
岳总管脸色难看，忍不住叱喝一声：“你们不会下手轻点吗？”
护院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手力道也跟着弱了三分。
大管家清了清嗓子道：“未经允许踏入周家半步，谁也别想得到半粒米。”
大管家身穿绫罗绸缎，颇具威严，穷苦人家知晓此人身份尊贵，不敢得罪，纷纷后退到门槛外，无人敢逾越一步。
“交给你了！”
“且看看这群人里有没有天资卓绝之人？”
大管家望向曹阳，全权将购买之事交给曹阳处理。
这次跟随岳总管前来，一是替周家老爷确认曹阳是否真有识人之能，二是负责付钱。
卖儿卖女的穷苦人家意识到什么，纷纷望向戴着眼罩的古怪少年，投来的眼神中透着希冀和渴求。
这一刻，曹阳深刻感受到了目光的‘重量’，这是令人难以承受之重。
目光粗略扫过，眼神稍作停顿。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由得回想起前身的记忆。
此人正是原主的堂叔，尚在五服之内，关系还算亲近，逢年过节都要走动。
“曹三郎，是你吗？”
中年男人似乎认出了曹阳，开口问道。
他手里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女童，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堂妹？
曹阳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他卖身周家已有四年，记忆还停留在她刚学会走路时的场景。
“这是你堂妹幺幺，全家都快活不下去了，你就收下她吧。”
家里没有米粮，泗水城码头抢着扛包的人太多了，家里没有进项，若非被逼无奈，他也不会卖儿卖女。
大管家望着愣神的曹阳，开口道：“周家不缺奴仆，没有多余的米粮供应闲人，只要武道天才，别想着徇私。”
“你挑选的人不合格，你不仅要吃罚鞭，还要滚回柴房。”
这句话是在敲打曹阳，周家只想经他之手挑选天才，任何一个不合格者都会记在他的头上。
曹阳清楚自己的处境，纵然展露出来的武道天赋不错，可只要大管家不满意，一声令下，他还要回到西厢院柴房。
就算将他打死，也不会有半点麻烦。
这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曹阳右眼通过铜钱眼罩的孔洞率先望向了妹妹，结果令人失望，潜力不入流。
目光不断从一张张孩童的面庞上扫过，结果令人失望。
潜力不入流。
潜力不入流。
……
聚集在周家西侧门的孩童不下三十人，没有一人拥有天赋，无一者满足要求。
这仿佛命运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只要他发现一个天赋者，就能将人带入周家，给予钱粮米面。
这笔钱足以让一家人活下去。
曹阳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又重新看了一遍，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他神色颓然，张了张嘴，声音仿佛卡在喉咙，无法发出。
岳总管从曹阳的脸上看出了什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所有人领十文铜钱，回去吧。”
大管家面露不悦之色，周家给了这些泥腿子机会，并没有许诺过半文铜钱。
否则，消息传出去，周家外不知要聚集多少前来讨赏的灾民。
周家老爷知晓此事，必定会雷霆大怒。
“这笔钱我自己出。”岳总管抢先一步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西荒灾民逃难至此，泗水城粮价水涨船高，周家售卖的一石米价从八百文涨到了二两银子。
十文钱能买一升多带着稻谷壳的陈粮，一家人能喝几顿薄粥，或许能……渡过一时的难关。
尽管这个机会微乎其微。
“哼，惹出麻烦，我不会替你收拾烂摊子。”
大管家转身吩咐下人准备起马车：“后面还有几个去处，别浪费时间。”
岳总管取出一贯铜钱，丢给一边的护院：“替我把钱分发下去。”
他并未多给钱。
自己能力有限，灾民太多，他束手无策。
给的钱太多，每日都有大量灾民在周府外面聚集。
若有人妖言惑众，鼓动灾民冲击周府，带来的麻烦都要算在他头上，岳总管承受不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曹阳回过神来，对着岳总管感谢道：“多谢岳总管替我解围。”
“这笔钱我改日归还您。”
“不必了。”岳总管拍了拍曹阳的肩膀道：“你不要怪罪自己。”
“世道混乱，你救不了别人，唯有自救。”
“这么多流民，朝廷没有解决办法吗？”曹阳深吸一口气问道。
他对朝廷的印象并不深刻，弥国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或许是对此方世界的朝廷尚抱有一丝期待。
“你可知西荒四年大灾的缘由？”岳总管没有正面回应，反问一句。
“传说是妖魔。”
这是曹阳听到的坊间传闻，不清楚真假。
岳总管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妖魔所为。”
“西荒出现了一只旱魃，修为高深的万年老妖，此妖导致西荒四年颗粒无收。”
“镇妖司派去除妖的人全部葬身妖腹，时至今日，西荒万妖云集，彻底沦为妖中之国。”
“朝廷无法收回西荒，流民难以妥善安置，更不可能割地给灾民。”
“救灾只能救得了一时……”
“找到生计的灾民可以活下来，找不到的人……只能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