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何为炼红尘
石守业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杀伐果断、讲原则的上进修士，没想到在赵萱几句话下就服软了。
虽然已将五行雷淬炼术收入囊中，他仍然很惆怅，自己失去了底线！
赵萱给的这门五行雷淬炼术，名为从革曲直润上炎下稼穑法。
从革者意为变化，代表金行，曲直为木之形态，润上、炎下分别对应水行和火行，稼穑则托于土行。
名字虽然绕口，功法确实绝佳，石守业猜测这就是赵萱吸纳五行煞力的功法，同样可以引申为剑丸之五行淬炼术！
他甚至怀疑赵萱在引诱自己吸纳五行煞力，赵家人的心性实在难以揣摩啊。
就算是糖衣毒丸，他也决定把糖衣吃下去，实在太诱人了！
巨大诱惑面前，底线是什么？
石守业想通透了，不再迷茫，带着赵萱赶往赤蛮獐驻地。
那是一片茫茫赤山，盛产各类金属灵矿石，是苍茫支脉难得的丰饶之地，名为赤钱山！
听这名字就知道有钱，阔绰！
赤家占据此山后财大气粗，山主之位从未旁落过，到了赤蛮獐这一代就不好说了，这家伙竟然是入赘的！
石守业带着赵萱赶到赤钱山边缘，神识感应中已有不少蛮修到了。
他悄悄和栗雄联系了一下，他也到了这里。山主娶亲绝对是难得的大事，也是收集情报的绝佳之所。
两人碰面的地方是赤钱山的山门所在，一处河湾边的平地，也是一个小型集市。
赤钱山的集市比较有特色，没有所谓的店铺，空地上散落着十几只灵蛛，身形巨大，背上用蛛丝捆着各种货物，相当于移动商铺。
每只灵蛛边上都有一到两名蛮修负责交易，相当于掌柜或伙计角色。
栗雄介绍道：“这就是有名的蛮獐虫队了，平时在领地内游走交易，这次因为山主娶亲提前回来了。我之前跟了虫队一段时间，随着他们一块来到这里。”
原来这就是虫队啊，石守业本以为错过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他到处看了看，这些灵蛛还是有分工的，有的背上捆着的是灵植，有的是灵虫材料，最多的还是各种灵矿石，看来是依托赤钱山主打灵矿贸易。
这里仅仅是赤钱山的边缘，岩石已多有金属光泽，就连流过的河溪都是五彩斑驳。
栗雄解释道：“这条赤钱河从山里流出来，水中含有大量金属剧毒，一般修士抗不住。”
石守业点点头，换成现代就是重金属超级超标了。
他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一遍，特别提了一下蛮修的凝煞仪式和虫俑拍卖会。
栗雄解释道：“虫俑是茫苍大山极重要的物资，各处寨子能够生存下来就靠它保护。虫俑维持活性需要大量灵肉，一般修士还不能轻易靠近，容易引起虫俑过激反应，必须由虫奴饲养。”
“我倒是听说过虫奴，具体是些什么？”石守业记得蓝龟提到过。
“说白了就是被阉割的低层修士。虫俑是蛮修凝煞失败的产物，是人与虫的混乱欲念的交织体，似虫非人处于失控边缘，很容易受到外界情感影响完全失控。平时放进特殊的虫壳中阻绝外来情绪，喂养的时候就由虫奴负责。”
石守业有些明白了，人之情感中最强烈的莫过于男女之情，虫奴没有这方面需求嘛，倒挺适合喂养虫俑的。
他想到了另一方面，滚滚红尘本质上就是人情百态，炼红尘是不是为了阻止修士向着虫俑这种缝合怪方面发展？因为，此界修士说到底都是虫修！
蛮修凝煞所用的法子是人与虫从身体到魂魄的全方位融合，方法十分激进。
外界的凝煞法门是利用法器或者密术稀释调和煞力，再融入体内，相对温和很多。
观想灵虫入道，丹田内会形成一个灵虫穴纹，领悟的各种法术也来源于灵虫，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人虫融合！和蛮修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从根本上讲，也有向虫俑发展的趋势，或者说是风险！
凝煞期第二重红尘境界，之所以需要炼红尘，是不是就是为了防止这种风险发生，把修士拉回人的一面，而不是倒向虫的一面，更不是变成虫俑这种缝合怪？
石守业越想越有道理，问道：“茫苍这边为什么称我们是伪修？”
“他们认为我们的修行路子不正，是伪途！”
我们走的是伪途？所以称为伪修！
从蛮修的角度来看，他们多数是没有红尘境的，从凝煞一重入煞境直接跳到第三重道基境，而且他们还视为正途！
从石守业以前收集的信息来看，红尘境不会带来修为上的本质提升，而且会有劫数，简直就是主动往火坑里跳！
因此，他对为何要炼红尘一直存有疑虑，现在有拨开云雾的感觉，各色人情世故交织铺阵开来，形成滚滚红尘，这是修士生而为人的锚定物，不可失、不可忘！
修士修为越高越冷漠，真的有可能迷失在灵虫海洋之中，红尘，莫失、莫忘！
难怪修行界对凡人界少见杀戮，难怪飞蠊派在凡人郡县设有法坛、道观予以维护，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持入道人种基数，多半还有炼红尘方面的深层考虑。
也难怪修士的很多习惯和凡人没有区别，比如喜欢听故事凑热闹，喜欢以各种名目办酒随喜，热衷各种美食，娶妻生子也是常态，这些和他理解的餐风饮露、独立于世的修行状态有很大区别。
御姐牛大足曾说过，未经红尘境，炼罡期最好就是顶点，元婴期绝对不要迈入，不是无法迈入，而是不要迈入！
红尘境是修士的一大生死关口，却是提前将未来道途上的凶险消弭了！
石守业突然进入顿悟状态，丹田处的灵蝉似在微微颤动，被各种正面负面情绪所浸染，流转出各种不同的颜色，已经和自然状态下的灵蝉产生很大区别。
灵蝉仍然以墨玉为底色，披上了许多淡淡的绚烂色彩，雷芒就在这些色彩中跳跃！
站在远处的赵萱发现异样走了过来，好奇问道：“他在炼红尘吗？”
栗雄已经听石守业说过她是赵家人，只是点点头，默默提高警惕。
赵萱眸光中有异彩闪动，不知是情绪变化还是使用了什么秘法，细细观察，喃喃自语：“这就是炼红尘啊！”
一柱香的功夫，石守业就从顿悟中醒了过来，抖抖肩膀，似乎抖去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全身很舒服，心神通透空灵。
他大概明白自己已经迈入了红尘境，反正入煞境与红尘境可以同步修炼，只是隐隐有些心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发红尘劫？
栗雄传音道：“我在红尘境呆的时间极长，遇到的红尘劫是情劫！”
石守业知道他是在提点，心中一凛，从栗雄的经历也可以推测出他是遇到了情劫。
御姐牛大足遇到的是杀劫，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情劫，因为她的劫数和古双影、李丛云有关。
自己的红尘劫会是什么呢？
赵萱在一边嚷道：“炼红尘好玩吗，快说说是什么感觉！”
石守业无语，这是好玩的事吗？天才的想法真是无法理解。
赤钱山门外的集市，蛮修越聚越多，大多数是烧窍期，也有十来名凝煞期。
大家很不习惯聚在一起，彼此警惕着保持距离，有些仇人相见直接就动上手了，场面相当混乱。
赤钱山飞下来了一队修士，衣服好似用灵矿染成的，闪着各处金属光泽很容易辨认。
为首一名凝煞蛮修叫道：“我叫赤云，山主座下右使，动手的全部给我停了！”
几个捉对厮杀的蛮修都停了，有两名烧窍蛮修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就连边上的灵蛛也受到波及，货物打翻一地。
赤云眼中冷光一闪，袖子里飞出一枚黑棱，直接把两名蛮修斩为两截，喝道：“胆敢损坏货物，上去看看他们够不够赔！”
立马有手下上前，在四截尸体上翻找，又去查看货物损失情况，回报道：“禀右使，货物损失共计二百一十八枚灵贝，两人身上的东西加上灵宠合计价值二百三十二枚。”
赤云冷笑道：“多的赏你了。嘿嘿，如果不够赔，在场的诸位就要掏钱凑数了！只要有人不怕赔钱，尽管继续打！”
这是搞连坐啊，赤钱山的行事风格还是比较剽悍的。
那十来名灵蛛掌柜冲了上来，瞬间把两名死掉蛮修身上的东西瓜分了去，几截尸体也不放过，一名掌柜把尸体挂在灵蛛上，大声叫卖：“新鲜尸体，养灵虫还是喂虫俑都是最好材料，诸位有意的抓紧了！”
居然真有好几名蛮修上去询问价格，和买猪肉差不多。
石守业甚至看到了熟人，那个叫蓝井的蛮修也来了，跑过去询问价格，买下一条大腿塞进储物袋里。
这时，一名麻布裹头的蛮修站了出来：“死的其中一人是我池丘领地的，另一个是谁家的？”
石守业听说过池丘，是赤蛮獐领地再往西边的一个丘主领地，丘主名叫池刀。
蛮修死了，所属领地还有人出头认领？这就有好戏看了。
石守业到处乱瞄，发现有些不对，有几名蛮修窃窃私语把目光望了过来。
这名麻头蛮修也跟着眼神不善的冷冷盯过来！
石守业一怔，死去的另一个蛮修不会出自土丘领地吧，自己现在可是通过血蛭改变了造型，装扮的是土蛇羹领地的左房房主土坑！
麻头蛮修怪笑道：“土家都是一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没一个硬的吗？”
他见石守业不搭理，手指头直接戳了过来：“土坑！老子是池丘左房房主池棍，你都不敢认了吗？”
蛮修骂人为什么都喜欢骂猪狗不如？在这里似乎是一句很脏的话！石守业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猪狗不如的池棍，找老子什么事！”
这句话果然很毒，池棍表情变得极为阴沉：“你家害死我这边修士，要双倍赔偿！”
石守业毫不示弱：“我还想要找你算账，赶紧赔五百灵钱过来！”
“果然猪狗不如！你敢和老子斗一场？”
石守业犹豫了，一动手多半又会被认出是外界进来的伪修，不动手又不符合蛮修风格。
他这么一迟疑，所有蛮修都看了过来，就连赤云也饶有兴趣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