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过往
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坎尔伽庇丝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问自己。
她从微末之中成长，逐渐成为一位强大的骑士。
但...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母亲死去的那天，她离开了白鹭镇。
这个世界这么大，总有我寻找的答案。
她如此对自己说，踏上了没有终点的旅途。
卑劣、英勇、善良、友谊...
她见证，她来到，她离去。
坎尔伽庇丝并不相信所谓神明，即使祂们的神迹确确实实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她也不会盲从他人的想法。
“有没有一个地方，没有压迫，没有战争，没有奴役也没有嘲笑，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可以被接受自己的过去，也能为他人的苦难付出自己的力量。”
她想像她的母亲一样，去爱这个世界。
坎尔伽庇丝想让世界变得温暖，她帮助受魔物困扰的村庄，逮捕窃贼，平息小国战乱...
但越是这样做，她就越质疑自己。
“预设好别人的命运，也是一种残忍。”
她，坎尔伽庇丝，不希望成为像伪神那样，傲慢而自大。
终于，在她作为人的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获得了神明的恩赐。
主神，娅托末。
民间传言说，是她的善良感动了娅托末，也有人说，她只是一个幸运儿，只是正好娅托末需要，她又正好存在。
坎尔伽庇丝深知，自己不过是娅托末用来存储神力的容器而已。
【仁爱与救赎】
若是真的仁爱，又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子民陷入水深火热？若为了私欲，那又何来救赎？
最好的做法，是为他们撑起一张保护伞，让他们在自己的羽翼下成长。
他们需要成长，铁与血也好，蜜与爱也好，时间会让这个种族逐渐积累起底蕴，直到有一天，坎尔伽庇丝预想中的社会才会真正实现。
她建立了自己的神国，这里大兴艺术与教育，人的思潮，开始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他们，她的子民，向她挥舞利剑，对她宽泛的教义进行批判。
坎尔伽庇丝，一如往常般高坐于辉天之上。
她看见，那些承蒙她恩泽的学者，发起了对她的声讨。
“觉得不需要我的存在也可以变得很好？有趣，那，我满足你们。”
她亲自，驱离了那些异教徒，却没有伤害他们。
在神国的彼端，一座新的王国建立。
坎尔伽庇丝一直在思考，所谓神明，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他们这些自称为神明的家伙，也不过只是一种更高等更强大的生命而已，获得世界的权柄，又被自己的权柄束缚，这个世界本身，又是怎么想的呢？假若...它真的存在...
“你的愚善，不会得到回应，不必再多做什么，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娅托末。
那位主神，在高天之上，给予坎尔伽庇丝这样的回答。
“所以，预设好别人的命运，就是神的傲慢。是强大者对弱小最根本的奴役，以命运当作借口，让人不得不接受现实。”
这些一代又一代重复他们祖先经历的人们，只是信仰的生产者，他们生命的顶点，也就是超凡而已，因为在他们之上，是所谓神明。
坎尔伽庇丝沉默了，说实话，她并不知道她的子民们真正需要什么，她只是在按照她的想法，去提供一个适合他们成长的环境。
我也是如此傲慢...
坎尔伽庇丝化身为一个凡人，开始在下界巡游，再一次观察这片土地。
自由，法度，诗歌，浪漫...
她始终是带有人性的，而不是完全公正无私的神。
善恶，道德，立场，追求...
这些凡人一遍又一遍走他们先祖的路，却每次都会有不同的结果，有的人成为强盗，有的人成为贤者，又有的人，劳碌一生也只是堪堪温饱。
至少，要让他们不会因为食物与水源而苦恼，先解放他们的肉体，再滋养他们的灵魂。
坎尔伽庇丝如此认为。
她的神国变得愈加繁盛，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每个人都会露出微笑，人们生活在她的光辉中，谈论着诗与远方，谈论着她降下的神迹。
她的信仰，多到一个让娅托末都为之侧目的程度。
娅托末，纷争与鲜血之神，降下神罚。
坎尔伽庇丝早已明了，神明的立场就是信仰，只不过，是被权柄奴役的工具而已。
她反抗，但失败。
纷争与鲜血之神，荒蛮与力量之神，智慧与诡诈之神，梦境与幻景之神，正义与光辉之神，公正与法理之神......
她似乎，已经站在了神明的对立面。
坎尔伽庇丝屈服了，不是因为怕死，她的屈服，将带给她的子民火种，那向往自由，拒绝被神奴役的火种。
这样的日子过了千年之久，久到坎尔伽庇丝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人们在永世的轮回中，看不到他们渴求的路途。
直到那一天...
坎尔伽庇丝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她们...那种不依靠信仰也能像神明一样强大的生物...被称为...魔女...
魔女肆意的狂笑，和她们残忍到近乎癫狂的杀戮，让坎尔伽庇丝畏惧。
她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也在颤抖，一种名为世界意识的东西应运而生。
“原来是这样，世界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示范。”
坎尔伽庇丝恍然，这个世界正在做着和她一样的事情，保护着祂和祂们，还有信仰着神明的所有生灵与不信仰祂们的生灵。
公正，无私。
没有人性，而是最纯粹的神性。
它，就像是一种规则，让世界之外的邪恶不打扰他们，只是，现在...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魔女的到来，让世界本身恐惧，它只能形成能够思考的意识，来应对已经到来的威胁。
魔女们，撕开更多的空间裂缝，各种坎尔伽庇丝从未见过的生物涌入这里，肆意杀戮与掠夺。
那些往日高高在上，打压她的伪神们，是被魔女首先找上门的。
应召而来，坎尔伽庇丝见证了魔女是如何击败祂们中最强大的存在，那位纷争与鲜血的神祇，被高挂在象征死亡的十字架上，直到他选择屈服。
“屈服，或者死亡，我想这并不难以抉择。以后，这里就是我们魔女的所有物，你们可以带走一些自己的财产，税率按照《魔女税法》，放心，你们不会后悔的，旧神魔女可是稀缺货，只要你们足够努力，比呆在这个世界要好得多。说起来，我们魔女还真是善良，打开你们封闭的眼界，让你们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虽然过程可能有些不美好，但，只要成为我们的一员，相信你们不会失望的。”
那位自称是迪妮莎的魔女有着好看的墨绿色瞳孔，惨白皮肤和黑色长发，她话语平静，似乎是在做什么早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
在她身后，是汹涌着可怖魔力的幽蓝色海泉空间漩涡，仿佛会撕碎一切那样，带给坎尔伽庇丝巨大的惊悸与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