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是傲慢啊
多么简单的逻辑，多么纯粹的逻辑。
质朴到，很多人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是多么基本的事情。
他们‘资本家’公会的人有战斗直觉，有战斗意志，那是他们的事情啊。
可石九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独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个体’。
他的存在本身，就应该是有意义的，应该是被承认，被尊重的啊！
而这一点，这已经被对方完全忘却的点。
才正是人类能够铸就现代文明的基石所在啊。
是，现在是末世了，不该再像以前和平年代那样天真理想。
但这也并不代表在末世之中，弱者就活该被剥夺人权，予取予求。
石九本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不求唤醒对方的良知，起码也能让他们思索一二。
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场众人皆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连带着他手里拎着的杨阳，也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努力回想着这辈子最伤心的事情。
相对之下，那名叫王腾的人反倒最先调整好情绪。
他伸手在胸口按了按，坦然道：“现在我明白了，阁下，应该是没有经历过末世初期的尸潮爆发。”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些问题，“不，或许可以这样说，阁下并没有经历过人类的社会秩序崩塌得最彻底的那段时间。”
说话间，王腾的神色也隐隐有些落寞。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想起什么，又很快将它们抛在脑后。
随后才重新开口，“你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人，兽性确实会被文明压制，可这并不代表它就此消失。”
“极度匮乏的物资，随处可见的丧尸，失去理智的暴徒，等等等等，一切你能够想象到的不利因素都在加速摧毁那本就岌岌可危的文明社会。”
“我当然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但很可惜的是，这场灾变，注定没有强而可靠的军队进行接管和镇压。”
“一切你能够想象到的倌方力量，都被难以预估的伟力隔绝在世界之外。”
“那间酒店的人，称这场灾变为‘里世界迁移’，是一场半人为，半天灾的灾厄。”
“而你我既然已经被困死在这夹缝之中，除了撕下脸皮，丑陋且狼狈地求生之外，难道还有其他选项么？”
半人为，半天灾？
这家伙此刻透露出来的情报，倒是石九从未设想过的事情。
在之前因为系统的出现，石九想当然地就将整件事情当作是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的大灾变。
压根就不会往人为的方向去想。
开玩笑，怎么想？
是保护伞公司被一比一复刻在现实世界了，还是像西八国棒子那样有人给他手搓系统啊？
可现在这种论点被摆到眼前，看周围人的反应，这件事似乎还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那这就有点……
由不得石九不相信了。
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仍然警惕着他的人群。
这才发现这群人不但肮脏不堪，装备寒酸，更是个个面黄肌瘦，像是有好久都没有吃饱饭了似的。
可不对啊，在他的记忆里，哪怕是从丧尸爆发的那一天开始算，把他睡大觉的时间都算进去，整个丧尸爆发的周期都还不到一周啊？
“我问你，你们这边出现尸潮的时间，是多久？”一边说着，石九很随意地将手中拎着的杨阳给丢了下去。
“趁我发火之前，滚远一点。”石九嘴上威胁着，心里却已经将眼前这群人当做是死人了。
他不会选择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直接杀人。
因为这样可能会造成恐慌。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介意表现得‘文明’一些，以套取更多的情报。
同时，还能稳住这些看热闹的哈基米，方便他待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他朝着王腾等人所在的地方挪了挪脚，动作很小，但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压迫感还是令在场众人下意识地警戒起来。
时间？王腾先是愣了愣，但马上就意识到石九话里有话，“还想请问，阁下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是东边吗？”
这句话彻底把石九给搞不会了。
他一个南方人，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啊？
“十七号线。”他下意识地用地铁线路来概括自己所在的区域。
闻言，王腾下意识地回了句，“社畜啊……”
但马上又改口道，“那边确实有蛮多上班族，不过现在的话，应该都变成丧尸了吧，阁下还不知道，这场…”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身旁的壮汉拍了拍肩膀，“王总，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还是说，这边更重要一些？”
王腾闻言，想都没想便给出答案，“别管那边的破事儿了，很显然，这边更重要。”
说罢，他挥手示意二人跟进，而自己则是头也不回地朝着石九走了过去，“老余，把你的桌子摆出来，我希望你明白，眼前这位，可是贵客。”
贵客？被称作老余的壮汉不太服气，当即出口反驳：“我可看不出他哪里有半分贵客的模样。
虽说以貌取人不好，但就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穿着还破破烂烂的，末世之前肯定也是个拿死工资混日子的废物。”
拿死工资混日子的废物？
这哥们，总结得还挺到位……
倒不是石九轻贱自己，毕业几年，从最开始的怀揣着雄心壮志踏入职场，再到如今这般，但凡得了点时间便拿去摸鱼，满脑子都是怎么带薪划水的模样。
说是废物，也不过分。
石九也记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是兢兢业业地工作加班，熬到胃出血都还在改ppt，隔天成果却被主管抢走的时候吗？
还是相信上司画的大饼，在最苦最累的岗位坚守一年后，空降的应届生不但薪资碾压他，职级也压着他的脑袋走的时候吗？
亦或是自认为暧昧的对象磨磨叽叽大半年，钱花了好几万，手指头都没碰一下，刚表白就被发坏人卡的时候吗？
难道真的是他的工作能力不足？可是交到他手里的项目，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啊，哪怕没有超预期完成，至少也在期限内平稳落地了啊！
可凭什么。
凭什么啊？
石九感觉自己还有好多委屈没能说出来，又好想都忘了。
他记不起来了。
不，好像……
记得清清楚楚。
甘心吗？
不甘心。
肯定是不甘心的啊…
该死的资本家。
“嘁。”石九越想越心烦，当即啧了一声。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道歉，一分钟之内，跪在我的面前，向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发出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