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幻灭的乌托邦
【查尔斯的脸治好之后，他的自信心和感染力也跟着恢复了，一头浅橙色的卷发浓密发亮，金色的眼睛里就像融进了太阳光，天生能将聚光灯集中到身上。】
【“查尔斯城主。”文森特开了个头。】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查理。”查尔斯刚说完这话，想起他是在和魔王说话，连忙结巴起来，脸隐隐作痛，“您继续，您继续。”】
【“我想要一个解释。”魔王文森特说，“冬青城的魔族力量太弱，现在首要的是提升冬青城的战力。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而你却冒着将虚空孢子引入冬青城的危险，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游客项目。”】
文森特用魔王的身份说完这段话，心里却觉得隐隐的不对劲，开始盯着查尔斯的脸看。
查尔斯的简短称呼是查理。
文森特刚好知道还有一个人叫查理。
那就是光明试炼的督导查理。
不过不管是查理还是查尔斯，都是超级常见的通俗名字，比夏瓦利埃这个骑士之姓都更常见。
更何况督导查理是一个长胡子大叔，和眼前的这个又浅又亮又招摇的根本不沾边好吧。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把冬青城的管理权限暂时交给你，不是让你拿它寻欢作乐的。”】
【要不是安娜莉斯突发奇想整了这个魔王城一日约会，自己可能真的会被查尔斯，或者说查理给糊弄过去，不能得知魔王城的真实情况。】
【等等，安娜莉斯真的只是突发奇想吗？】
【魔王文森特看了一眼安静坐在身边的安娜莉斯。】
【长长的浓密黑发，微微颤动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严肃的略微下拉的唇角，平静的侧脸。】
【安娜莉斯心思缜密，做事很有谋略。从还是勇者的时候起，安娜莉斯一直都是这样的。凛冽而谨慎。】
【反而是自己，之前并不是现在的性格。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被安娜莉斯影响。】
【安娜莉斯怎么可能只是碰巧想到来冬青城约会。这明摆着就是借约会的幌子，让自己亲眼看看查理城主搞出的事，让自己发怒，从而整顿这里。】
【查理城主认得安娜莉斯，还显得很熟悉。这就说明安娜莉斯之前多次来这里踩点，就为了掌握更多与冬青城有关的信息，为了带自己过来的时候可以控制好局面。】
【查理城主对“寻欢作乐”一事认下了，并且又是一通噼里啪啦的道歉，却仍然嘴硬道：“可是我不只是寻欢作乐。”】
【魔王文森特被气笑了：“那你说说，你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有！真的有！”查理城主连声说着，一盏一盏熄灭了房间中的灯。文森特有夜视能力，看得清楚。查理城主抬手对着天花板一指。】
【从中间向四周扩展开的，是漫天浩瀚的星海。星空出现在查理城主的天花板上。】
【而在星海的中心，有一片缥缈的白光，不断变化着形状，拥有布料般的舒展纹理，时而泛起褶皱，时而泛起涟漪。】
【“圣羽衣。”安娜莉斯轻声说。】
【“可是破破烂烂的。”魔王文森特的表情在见到圣羽衣的一刹那，变得异常严肃。】
【“？！”安娜莉斯起初没有理解文森特的意思，可是当她用自身的魔力波动去感知圣羽衣的形态，她立刻就转而看向查理城主，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魔王文森特发现了，圣羽衣上坑洼不平，薄弱的地方只剩下浅浅一层，被击穿破损，只是时间问题。】
【“如您所见，圣羽衣已经接近损毁了。”查理城主低着头，不敢与魔王文森特对视。】
【“圣羽衣是来自最高神的奇迹。”魔王文森特说着，展开手。仿佛受到感召，圣羽衣变得更舒展了。】
【“也就是说，我无法修理它。”】
【“真……真的不能修理吗！”】
【“不能修理。”文森特看着茫然无措的查理，继续道，“这五百多年来，黑风穹顶可以掩人耳目地存活下去，不依靠任何一位协调神，也不被任何协调神发现，是因为圣羽衣将浩瀚星海中最高神能量的余波收集起来，供我们使用。”】
【“我发明出各类自创技能，是为了打破协调神对魔法的垄断，开辟出不需要祂们的道路。技能的能量来源全靠圣羽衣收集。这套体系是完善可行的，但全建立在圣羽衣可以使用的基础上。”】
【魔王文森特看向查理和安娜莉斯，轻声说：“一旦圣羽衣损毁，黑风穹顶就完了。”】
文森特大概明白魔王的初衷。魔王波西瓦尔战败之后，所有魔族都成了众矢之的。黑暗神海德里恩和混沌神梅丽奥拉的人类信众尚且被孤立或审判，魔族更惨，成为了所有人族和光明种烧杀抢掠的对象。
看到魔族走在街上，任何人都能去欺侮他而不受到惩罚。魔族的领土被全部夺去，私有财产被瓜分，漂亮的魔族青年男女被好色的光明术士觊觎着，多少魔族只能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终日祈祷不要被人发现，因为那将意味着他们失去自由乃至性命。
所以魔王的自己才建造了黑风穹顶啊。现在那段清算的时间已经过去，魔族与人族之间仍然充满火药味，但黑暗神海德里恩和混沌神梅丽奥拉已经重获声望和权力，让魔族得以重新拥有领土并捍卫他们的边界。
但是黑风穹顶真的存在吗？在现实中能找得到吗？
【“你早就知道了。”魔王文森特对查理城主说。】
【“是的……我早就知道。黑风穹顶停止运转之后，必然要与外界接触，要使用外界的资源。我们的居民要重新对协调神祈祷，掌握协调神的技能，抵御外敌以及虚空孢子。”】
【“你做准备的方式，就是用观光客的方式直接引入外敌和虚空孢子？”】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陛下。”查理城主越解释越乱，“我是为了让冬青城的居民们从心理上做好准备。”】
【“心理上？”】
【“现在的魔族，已经不相信‘下界’的存在了。下界在他们眼里只是个老掉牙的故事。第一批从下界来到这里的魔族还有活着的，但是他们只会说下界很可怕，下界已经完蛋啦，把六块大陆的世界当成恐怖故事说给魔族小孩听。”】
【查理城主顿了顿，看着魔王文森特苍白且不善的脸色，据理力争道：“我希望让旅人来到这里，将下界真实的信息告诉给冬青城的魔族们。每个得到邀请函的旅人身上都不携带虚空孢子。在观念得到巩固之后，我会教给魔族们向协调神祈祷的方式，将冬青城的城门对祂们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