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送他们下地狱
一夜无话。
“哇~，师父，这别墅好大，好豪华啊，师父，您坐，我刚刚看那边有咖啡机，我给您磨一杯咖啡吧。”
“师父您看，抽水马桶，这房子里居然还有抽水马桶啊，天啊，师父您闻，这马桶里一点臭味儿都没有啊。”
“师父您看，这还有放映机！能在家里看电影啊师父！天啊，这房子也太好了吧！”
…………
从医院出来，郑毅便直接搬到了李府，在他们家的客房居住。
然而他到底是小瞧了大亨之家，所谓的客房，居然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房间，而是一整栋别墅。
虽然没有独立的院子。
别墅只有上下两层，但是水电俱全，还有专门的佣人服侍，尤其是抽水马桶，郑毅来南洋大半年，就想这东西想了大半年。
大亨就是大亨，跟大款真的不是一个概念。
而且这房子还在吉隆坡的中心区，邻居是英国人，是殖民局的卫生部长，实权官僚，整个小区不但有阿三巡逻，甚至还有英国的白人警察站岗。
李家的保镖护院也都是配枪的，在枪支管理相对严格的吉隆坡，殖民局也不去管他们。
吴文浩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也不嫌累，精力旺盛的在别墅里跑过来，跑过去。
在洗手间将水龙头拧过来，拧过去。
看什么都新鲜。
一点也没有照顾自己这个病号的自觉。
“行了，别乱跑了，稳重一点，我之前让你系统性的学习应用力学学完了么？没学完赶紧学去，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不掌握好，这辈子你也别想设计自己的机械。”
“啊？还学啊，师父，我先伺候您吃药吧，给你煎药去。”
“用不着你，这房子有佣人，赶紧学去，早点学成，学会了，才是真的帮我，
妈的现在全公司能接替我负责设备改进的就只有亨特那么个英国人，我还信不过他，所有事儿全得我操心，我特么多难啊，你赶紧成长起来，给我分担才是正理。”
“哦~”
说着，门铃响起，吴文浩噔噔噔一阵风也似的跑了过去开门。
“呀，大少爷，您来了啊，快请进快请进，师父，大少爷来看你来啦。”
“我他妈知道了啊，还不快去泡茶？”
“欸。欸？师父，要不我泡杯咖啡吧，您和大少爷不都是国外长大的么，你们肯定更爱喝咖啡吧。”
这小子跟自己的时间长了，倒是越来越跳脱了，无奈地道：“都行，都行，赶紧的吧，嘴怎么这么碎啊。”
说着，招呼了李孝式坐下。
“伤得怎么样？我给你带了永安堂的膏药，还有些燕窝，补气血的，公司里不必担心，这几天你不在，我亲自去公司镇着，至少人心士气方面，一定不会有问题。”
郑毅却是不答其他，连忙问：“胶园的生产线怎么样了？”
“昨天开了一天，晚上关的，今早又开，一直到现在，始终没出问题，运行非常稳定。”
“哦~，那就好。”
听说生产线平稳运行，郑毅一直吊着的一口气才算落了下来。
“这几天要千万时时注意，新设计的产线，虽然运行了，但难免有设计不完善，有疏漏的地方，我毕竟还是缺乏一线经验，不可能面面俱到”
“我这几天就不回厂里了，你一会儿把刘威，阿黄，还有那日本的池田先生，和亨利，都给我叫来，有些工作我直接吩咐他们做了。”
“不着急，你先好好养伤吧。”
“伤没事儿，就是纯皮肉伤，医生说了，没伤到骨头，注意别沾水，记着换药，这只手别动别干活儿，养就行，
我看得明白，想我死的人就是不想让我弄生产线么，不管他是谁，我偏要弄给他看，非把这事儿做成不可。”
李孝式闻言笑了，点了点头，而后从兜里掏出雪茄给郑毅道：“我买了一块地，打算建一园子，名称我都想好了，就叫‘式庐’，
建好后我就带着媳妇孩子搬出去住，给你也留了一块，一并搬过去怎么样？你我做个邻居，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么。”
郑毅多聪明啊，听这话就听出音来了，道：“杀我的人，没查出来具体是谁是吧，住外边都保障不了我的安全了？”
李孝式：“暂时，确实是什么都没审出来，看上去倒确实向是被鼓动了，担心自己丢工作，所以才闹得暴动，在南洋，咱们华人受乡党会，神会，兄弟会的影响很深。”
“最近这段时日，各个兄弟会里都有传出你是汉奸，和各种抹黑于你的消息，所以很难说这是真的有人指使，还是那白痴被忽悠得上了头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说着，李孝式皱着眉，翘起二郎腿，有些无奈地道：“目前看来，我其实倾向于是后者，那人就不像是个杀手，老二派人打了他一天，早没人样了，真要有人指使早招了。”
“哎~”
郑毅其实也想到了，真要是杀手的话，他现在不太可能还活着。
“大概是谁在搞我，不，是搞我们，你猜得到么？”
李孝式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了不屑之色，道：“具体是谁我不知道，恐怕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但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是那一波吧。”
“哪一波？”
“老派的那一波。”
“老派？”
“你可以理解成，善于使用猪仔的，老一辈传统南洋华商。”
见他不明白，李孝式为郑毅解释道：“你知道，在吉隆坡，甚至是整个马来亚，我父亲都是第一个不用猪仔的主家。”
“也因此，那些专门以绑架猪仔为营生手段的兄弟会，还有他们的背后老板们，跟我父亲前前后后斗了几十年，不夸张的说，他这几十年能挺过来，也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
郑毅：“老董事长在南洋，整个华人圈子中也称得上是功德无量了，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为何要杀我？”
李孝式：“你觉得我们李家不压迫猪仔，为什么还能成为整个马来半岛生意做得最大的家族之一？”
郑毅一愣，却有些恍然大悟道：“是因为……机器？”
李孝式：“对，就是因为机器，我们家矿场，是整个马来亚用机器最多的，当然，我并不否认，这与我和英国殖民局的特殊关系有关，我确实是仗英国人的势的。”
“但总之，就是这二十年吧，马来半岛上的露天锡矿越来越少，以我父亲为代表的，大量使用机器的华人主家开始出现，而旧的那一批，则是正在落寞。”
“你知道，整个南洋，以前影响力最大，也最有钱的华人富豪是谁么？”
郑毅想了想道：“应该是印度尼西亚的黄仲涵，咱们马来亚的陆佑，菲律宾的陈建仙吧。”
“对，就是他们，这些个旧时代的大亨啊，都有其共同点，其一，就是别管他们的主业是什么，一定都种植大量鸦片，
其二，都是兄弟会的出身，心黑手狠，赚的钱都带血，
其三，从英国人，荷兰人，西班牙人手里获得包税权，
其四，便是他们都大量的使用猪仔。”
“说白了，他们所谓的成功之道，就是尽可能的压迫猪仔华工，压缩用工成本，他们往往将橡胶，锡矿，和鸦片共同经营，
橡胶和锡矿是往出卖的，鸦片则是卖给自家工人的，一般还会开赌场，妓院，卖烈性酒。”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华人猪仔供他们压榨，他们的财富就可以源源不断的积累，当然，要实现这一循环，他们也得有自己的刀把子，比如咱们马来亚的陆佑，他就是义兴的，也就是洪门的。”
“可惜，这样的生财方式，在差不多二十年前，就开始走向没落了，知道是为什么么？”
郑毅已经猜出来了，道：“是因为第二次工业革命吧，电气设备传导到了南洋，机械化，工业化开始了，而全世界范围内，工业化和奴隶制都是天然矛盾的，否则，美国也不会有南北战争了。”
李孝式闻言哈哈大笑，道：“不错，就是如此，看来你不止是懂技术，你还懂经济，懂政治。”
“我的父亲运气好啊，踩到了机械化的这股浪潮，正是因为他心善，不用猪仔，都是雇佣制，所以反而导致我们家用挖掘机用得最多，在新浪潮中适应得最快，
我们李家的崛起，他们这些老派商人的衰落，说到底就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然而，南洋的机械化，工业化程度到底还是低，国内战乱频繁，下南洋的人越来越多，也导致南洋的劳动力价格始终很贱，甚至是越来越贱，那些旧势力，他们只是衰落了，还远远谈不上消亡。”
“就说那张郁才吧，我这个广东商会的会长就是从他手里抢过来的，现在，他又给抢了回去，此人年轻时就是陆佑的总经理，他本人是响马帮的龙头，
他在洪门中的辈分很高，资历很老，陆佑死后，陆佑的势力大多都落在了他的手上，论财力，势力，他仍然是比我们李家要强一点的。”
“他也是开锡矿的，还有橡胶，鸦片，赌场，妓院，都他妈是这些老一套，他的经营模式和陆佑差不了多少，虽然现在他们还算有钱，但是在我看来，都是冢中枯骨而已。”
郑毅：“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南洋这边机械化的速度越快，这些人就被时代所淘汰的越快，
以前，机械设备都是欧美来的，贵，他们尚能够苟延残喘，我现在弄出了国产的生产线……我这是掘了他们的活路了啊。”
李孝式：“对，外边的这些舆论，你的暗花，虽然我也不知道是谁弄的，也许也确实不是张郁才在害你，
但是以他们为代表的这批旧时代的残党，在此事上一定是推波助澜，也许，他们都在参与了这件事。”
郑毅：“原来如此……”
好一会儿，郑毅却是乐了，道：“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绝不会因为蟑螂的阻碍而阻挡，既然不知道是谁那就算了，不找了。”
“不就是害怕南洋的工业化，机械化么，让他们等着吧，做完橡胶我还要做淀粉，制糖，锡矿，让所有南洋的主要行业都他妈的拥有自己的生产线，我他妈卷死他们。”
“也他妈别苟延残喘了，让他们，都滚进历史的车轮底下，碾死他们，老子要做多多的机器，多多的生产线，让这些生产线成为绞死他们的绳索。”
“我他妈的既然没死，就该他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