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所谓底线
两人的战斗还在持续，但是作为战场的秋水村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大部分的村民都被倒塌的房屋倾轧而死，他们的血肉消融，成为恢复两位神明伤势的补药。
即便有些人能在毒素消失后醒来，亦是虚弱地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消散。
百余年前，秋水村的祖先对别人做的事情，如今也报应到了后世子孙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山神和兽神吗？真是有够好笑的啊。”
朝阳一边穷追猛打，一边也没忘记用垃圾话骚扰对方，试图让对方露出更多的破绽。
实际上能维持这样的局面，朝阳清楚并非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
如今才是第三天的夜晚，比之前朝阳的预期提早了一天，杀戮仪式尚未过半两位神明的力量并没有达到最强。
李玲珑还用某种仪式将怨念和信仰寄托于自身，成为神明容器的同时还削弱了对方。
祭神刀与小晴的守护，更是在一攻一防间给予了朝阳莫大的助力。
以上的种种累加之下，朝阳才有了如今的优势，但是他却不打算继续拖延下去了。
迟则生变的道理谁都懂，于是朝阳深吸一口气，骤然爆发出极限的速度，不做任何防备地斩向目标。
“铛~”
金石相击的声音再度传来，朝阳身上的金光再度暗淡了下去。
正如他之前的推测一般，小晴的守护只剩下最后一次了，好在这一击很是有效。
祭神刀刺入了李玲珑的身体直接洞穿了心脏，而后朝阳更是不放心，直接扭转刀柄将其彻底搅碎。
不成语句的嘶吼从喉咙传来，转瞬又被血水淹没。
如果两位神明并非寄托在李玲珑的身体里，朝阳恐怕根本没有能力如此重创对方。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没有所谓的“如果”，终究还是朝阳赢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玲珑眼眸中的血色尽数褪去，双眼都化作了幽深的紫色。
下一瞬间，朝阳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风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荒山、灾民以及滔天的洪水。
“这里是……百年之前？”
“没错，这里就是秋水村杀戮的源头，一切灾祸的起点。”
一个光团化作的人形出现在朝阳面前，它的声音既像男人又像女人，让人难以辨别。
可是朝阳却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就心中有数了。
如果说刚才在现实世界中和他战斗的是兽神，那么此时拉他入幻境的就是眼前的山神。
只见山神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的景象就像是被按了加速键一般。
朝阳看着几个村子的灾民在荒山上艰难生存，啃树皮吃观音土，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同类的身上。
巫祝的祖先率先动了手，品尝了同类的滋味。
这就像是一颗火星落入了装满火药的房间，顷刻间将所有人的欲望给点燃了。
“你觉得这些东西算是人类吗？”
“自然不算。”
朝阳将一切看在眼里，他自然明白人类会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可是有些底线，便是人类和野兽之间的区别，一旦被打破了，就是彻底的堕落。
“既然如此，你何必要维护始作俑者的后人，阻碍我们的复仇？”
山神如此说着，周围的景象再度变换，篝火旁一众灾民吃得满嘴流油，庆贺着自己的新生。
灾情过去后，巫祝的祖先走上祭坛，编织谎言将一众受害者贬为野兽。
甚至还举行着滑稽可笑的仪式，希望以此摆脱心中的负罪感。
随着一颗流星的到来无形无质的怨念与信仰有了凭依，一体两面的山神与兽神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两位神明以村民们的仪式为原型，开启了每年一次的杀戮仪式。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刻意干扰村民们的情绪，让其沉迷于杀戮之中，却也不至于直接死绝，以供他们继续玩了下去。
更是在村民身上留下印记，使得村民无法离开这座山太长的时间。
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百余年，往后还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朝阳的到来打破两神的计划。
“你应该看过了吧，我们的尸骨，就在那山洞之中。”
“看过了，那又如何？”
百年光阴被朝阳尽收眼底，他必须承认山神和兽神在以前是受害者。
如今有了力量就去报复回来，这是最原始也最正当的复仇。
可是，一切真的就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吗？
朝阳并不主张受害者有罪论，但是他存在的本身，就代表了山神和兽神的复仇已经变质。
“如果你们只是玩弄那些人的后代，那么我无所谓，毕竟这件事和我无关。”
“可是对于那些在杀戮仪式时误入深山的人，你们又是如何处理的？”
“以你们的力量，将迷失在浓雾中的人引导到安全的地方并不是难事，但是他们却依旧会来到秋水村，卷入你们的游戏之中。”
之前李玲珑就提到过，三年前就有一个民俗学教授在这个时间点误入了秋水村。
显然在杀戮仪式中误入外乡人的情况并不少见，想来这也是百年过去，秋水村依旧没死绝的原因之一。
对于误入此地的外乡人，秋水村本地人自然是要将其优先排除，减少村子的损失。
在山神和兽神将无辜之人牵扯其中的时候，他们的复仇就失去了正当性。
此时所说的一切，不过就像是当年那些编织故事举行仪式的村民一般，给自己的恶行找个借口罢了。
“真是可惜，本来希望你自行让出身体，成为我们的祭品吧。”
山神叹息了一声，现实中李玲珑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想要怨念和信仰不消散，就需要新的载体。
原本山神希望朝阳的意识融入他们之中，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个必要了。
在精神的世界中，朝阳强横的肉身发挥不了作用。
智力、意志两项属性甚至受到了兽化的影响而只剩下一半。
面对山神的精神攻击，朝阳身上涌出一阵金光，勉强挡住一击后彻底崩碎。
下一击，山神就能将朝阳彻底撕碎，但是朝阳却没有任何惊慌，脸上只有灿烂的笑容，只见他缓缓说道：
“以撒在问，燔祭的羔羊在哪里？”
“什……”
在山神不敢相信的目光中，一把长刀洞穿了他的身体，而他绝对不会忘记这把刀。
这是巫祝一家世世代代相传，两位神明复仇游戏的见证者——祭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