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入门,结缘
好在梁中直并非真正像赵以孚颅内小剧场所想的那么不堪,在那墨鹤之后又有一只墨色的鸿雁降落下来,带来了另一段信息。
至于为何第一次来的是墨鹤而这次来的是墨雁?
这可简单了,梁中直就是在隐晦地告诉他:你师父终究是你师父!
赵以孚就只能画好一个猫而已,但那又如何,他现在也只想画猫而已。
他肚子里骂骂咧咧地开始看这次送来的信息。
他本以为梁中直这回该要具体说说怎么去应对当前局势了吧?
结果呢,这次的消息干脆就不谈那方面的事情了,只是叮嘱赵以孚准备一些物品,然后上山来正式进行入门大典。
这……
赵以孚忽然间无言以对。
他恍惚间觉得那什么幕后黑手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啊?
只是清单上的东西着实有些多,或者说这是一门制作‘敬神香’的配方。
其总计有十八味有香料作用的中药材,看似按照寻常制香工艺来操作,但实际上在最为耗时的晾晒部分却替换成了以真气温干。
如果说前面的过程都是正常的制香,那么这最后一步则一下子将这制香提升到了修行界炼器的高度。
至于这些香料……
赵以孚原本是想要让吴忠去寻的,但是看到这忠仆正在卖力地挖坑埋尸,就决定不打扰了。
他安安静静地等了一夜,然后为了表示诚心,亲自一大早出门去采购这些香料。
说实话,这个过程还挺特别的。
因为万物都有灵性,购买的香料也是如此。
赵以孚以自己特殊的灵视去看,就发现哪怕是一个摊位上的香料也有着不同的灵光。
他不急着把香料都买齐了,而是认真地挑挑拣拣,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将整条街其实也是整个墨阳城中灵光最盛的香料都给挑选了出来,总算是满足了十八种香料的要求。
随之他才返回府中准备按照配方来制香。
回到家的时候赵野鹤已经起床,他看着赵以孚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好奇地问:“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赵以孚说:“是为正式拜入师门准备的。”
赵野鹤听了随口道:“这等东西,让吴忠去准备不就好了?”
赵以孚却说:“不,既然决定要入门,那便要心诚,此事我当亲力亲为。”
赵野鹤也不搭话,他反正是要养伤的,干脆就在旁边看着了。
只见赵以孚取来香料又拿来了一些瓶瓶罐罐的。
随后拿出一种香料就在手中搓揉碾压了起来。
“咦?”
赵野鹤惊讶,他看着自家侄儿的手法惊为天人……主要是他从未想过这家传的鹤爪手还能这么用的。
只见赵以孚的指间,那些香料被一个个飞快地搓揉得舒展开来,而后将其中所有的尘埃、杂质都以手指给搓掉了。
那种精到的手法,简直使得周围的猫猫们心慌慌气喘喘,想要逃开又挪不动步子,想要扭头不看又移不开视线。
看着那些原本晾晒干的香料就这么被赵以孚给揉搓开来,它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也在这双手的揉捏下慢慢打开……
不得了,受不了!
赵以孚觉得自家的猫猫们好像有些怪,为什么一个个都夹着声音在旁边‘喵喵喵’。
他此时可没工夫理会它们,手指搓开了那些香料之后,就每一种都分门别类地放好。
接下来还有个晾晒的过程,是为了杀死微生物细菌。
不过赵以孚觉得这个过程可以省略了,他直接以真气灌注其中,而后双手一同用力,直接用灵虚指劲对这些香料进行研磨、搅拌。
接下来的工作,赵以孚全程以真气参与。
加入一定的水之后将之研磨得无比精细。
原本这里应该还有许多工序,但是在真气的帮助下都可以被省略。
甚至在真气的温养下,他双手搓揉着的香料碎屑越来越细,其中蕴含的灵性则是渐渐地壮大。
赵以孚反倒是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某种乐趣。
他为此甚至几次耗尽了真气,在打坐恢复了之后又继续温养。
这些香料也被他一次次重新打湿了继续搓揉。
直到他这般一直搓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将这些香料搓出了一大一小两炷香。
一炷敬神香的份量尺寸是有规制的,大的那炷就是足额的,而小的那炷则是还剩下些材料丢了可惜,他干脆就搓了一炷小香。
做好了一大一小两炷敬神香,赵以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恐怕还从未如此认真地做过一件事,但这事关自己拜入仙门的关键,他不由自主地就认真、慎重了起来。
虽然此时已经十分疲惫,但赵以孚还是在天未亮的时候就告别家人往墨山去了。
相比起读不进的书,他真的很期待能够正式加入丹青门,踏足入修行的世界。
赵以孚一路前行,身上都因为心中的激动而微微冒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更是十分亢奋。
以至于那三天三夜未睡的脸上不断冒油,整个人看起来油腻腻的十分邋遢。
只是赵以孚对此完全不在意,他内心已经在这二十里山路中完全炙热了起来。
有些莽撞地来到了山上,来到了墨麓书堂的后院宿舍区。
他又见到了看起来很老迈的苍丘先生。
苍丘先生对着赵以孚含笑道:“你个莽撞的孩子,怎的这副模样就上来了?”
“不过也无妨,快去见你师父吧,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赵以孚连忙一揖到底道谢,然后来到梁中直的门口道:“恩师……”
声音略迫切,他叫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连忙收声有些不安。
不过梁中直大约能够明白他的心情,拉门而出道:“你怎的现在才上山?”
赵以孚闻言赧然道:“恩师,你不是让我准备敬神香吗?”
梁中直闻言笑道:“那个不急的,给你那份配方只是让你先提前准备起来。”
“本想是先让你上山来拜一拜祖师,看起来你是先做了敬神香?”
赵以孚点点头,拿出了他的敬神香。
梁中直见状便说:“也好,那在拜过祖师之后就先去拜拜四圣好了。”
赵以孚疑惑地问:“四圣?”
梁中直道:“是,琴棋书画四圣,其实就是在人间将这四道走到了极致的人物,哪怕死后也被天庭封为了琴圣、棋圣、书圣、画圣。”
“而我让你准备的敬神香就是敬这四圣,以此来与四圣……你的话就是画圣缔结因缘。”
“而与画圣结缘之后,你就能够以阳和灵气作为代价,让画圣降下神念助你提升或者助你参悟妙境了。”
赵以孚听了大为惊叹,他说:“原来阳和灵气竟然还有这种功用?”
梁中直道:“自然如此,不然你以为阳和灵气只是用来助力修为?”
“你也该发现了吧,阳和灵气除了初期能够助力修为起步,其实后来并不一定就比自己修炼的真气强了。”
“这时阳和灵气其实再用在自己身上就有些浪费了,但若是上供给四圣就完全不同。”
赵以孚听了连连点头,在他的理解中阳和灵气应当是某种‘基础货币’,其价值哪怕是在天庭也是认可的。
只是凡人没有使用这种货币的能力,于是就需要四圣这样的‘中间商’来中转一下。
如此理解,赵以孚一下子就念头清晰了。
至于说拜见祖师的流程……
赵以孚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丹青门的前辈都说‘本门不拘小节’了。
因为他们是真的随意啊。
赵以孚跟着梁中直往山上走,一直来到了墨山的山顶,才找到了一个看起来灰扑扑的道观。
这道观上有牌匾,上书‘丹青门’三个大字。
赵以孚懵了,这就是丹青门?
怎么好像还不如山下的墨麓书堂?
难道是这道观内另有乾坤?
他跟着梁中直走了进去,然后发现这道观里真就只是那么一丁点大。
进去之后是个小院子,院子另一端是一座稍大的主殿,殿中供奉了五文昌帝君。
嗯,文昌帝君一共有五个,因为自家祖师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丹青门就干脆将五位帝君一起供奉了。
而左右两个偏殿稍小,这个时代以右为尊,故而文昌殿右侧是书画殿,供奉了书圣、画圣两位。
在左侧则是琴棋殿,供奉琴圣、棋圣。
这整个道观里就这九尊神像,而且还都是积灰的那种,若不是每座殿中各有香火,恐怕赵以孚都要觉得这就是座野庙了。
梁中直对赵以孚道:“走,先去主殿拜谒岩祖。”
赵以孚连忙应是,然后进入了殿中,看到了居中一尊神像竟然是个背剑的书生形象。
梁中直道:“这便是岩祖,文昌五帝之一的孚佑帝君。”
赵以孚忽然觉得很微妙,他的名字中也有‘孚’字,理所当然的是巧合,但他总觉得有种异常的缘分在。
于是他不等师父发话,就已经先在这孚佑帝君的神像前叩拜大礼。
梁中满意地点点头说:“如此便算是礼成了,你现在就是我丹青门的真传之一。你可以叫我师父了。”
这就成了?
赵以孚错愕了,这也太随意了吧。
所以这个门派就是这门随性的,那他先前在讲究个什么鬼……好吧,要是没有先前的讲究,他恐怕没有经历此时这般随性的入门仪式的资格。
他忍不住问:“师父,咱们丹青门里的人呢?”
梁中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以孚说:“你我在此,还有山下的苍丘老师,便是丹青门在这墨山的所有人了。”
还有传法石窟中的石灵,不过那应该不算是‘人’吧。
赵以孚无奈地说:“我们丹青门人丁如此稀少吗?”
梁中直笑而不语,眼见把人小年轻都急坏了才说:“怎么可能,只是大家都看腻了墨山的景色,不少人都去各名山大川游学旅居去了。”
赵以孚一下了然,他都忘了这个门派里的人大多文青。既然是文青,那又怎么可能没点文艺追求?
梁中直又说:“那是隐士派,还有仕途派的都在官场当官,以后你若是在官场历练,就会遇到他们了。”
所以,这门派的人都喜欢在外面浪,就是不喜欢呆在自家山门呗。
难怪这墨山的‘丹青门’道观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是不用看守的呀。
换句话说,其实在山脚下所谓外门的墨麓书堂其实才是本体咯?
随后梁中直又给赵以孚介绍了一下其余四位文昌帝君,祂们分别是:护佑南方文运的梓潼帝君;主科举及第的魁星帝君;判文章优劣的朱衣帝君;以及象征忠义,浩气长存的文衡帝君。
嗯,自家祖师孚佑帝君是士子赶考路上的守护神,所以佩剑。
对剩下四位帝君一一拜过,梁中直才带着他往右侧偏殿去。
他说:“这里左边的就是画圣了,你以敬神香礼拜,而后静待此一炷香燃尽。”
赵以孚问:“然后呢?”
梁中直道:“然后你就可以下山了,四圣矜持,所以好事多磨。”
言下之意,这一次是成不了事的,还得再多来几次才行。
“行了,你去给画圣敬香吧,为师就下山去了。”
“等你这里完事了也不必去寻我了,直接找石灵前辈即可。”
“为师今日的功课还未完成呢。”
说着这位世俗中的隐士大儒就这么极不负责任地摆摆手丢下小徒弟跑了。
赵以孚良久无语,最终还是以一种很复杂的心态来到了偏殿,对着那手中拿着一幅半展画卷,另一手做驻笔思索状的画圣神像点燃了敬神香。
这个过程毫无仪式感。
但赵以孚还是尽可能地让仪式感足一些。
在插上了香之后还三跪九叩,完了还跪坐在神像前的蒲团上耐心地等待。
虽然梁中直都说了,第一次一般是成不了的。
但哪个少年没有梦想?
万一他就是特殊的那一个呢?
是以,香慢慢燃,赵以孚心中的期待也在这一炷香的燃烧间慢慢的流逝。
看起来,这第一炷香真的是没什么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