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书生的水墨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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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亡人画,画亡人

“贤弟,咱们这……”

宋玠难免有些紧张。

赵以孚倒是觉得还好,他毕竟是穿着儒袍的暴徒。

他拍了拍宋玠的手臂轻声道:“放心,意料之中。”

随之转身面对徐举人。

这老举人对赵以孚遥遥抱拳道:“赵公子,老朽只求吾儿死亡的真相,若是赵公子愿意透露必然送上厚礼赔罪。”

赵以孚微微一笑,忽然转身打开了书箱,然后铺开纸笔摆出砚台。

他将一块墨摆在手里,然后两指用力便夹成两段。

随后手腕一转,这院子中蓄水的水缸中就有一股清泉飞射过来,随之他左手五指以一种常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快速搓捏墨块……

没一会儿,那汇来的清水便和着墨成为了可供书写的墨汁。

而这些墨汁没有落下,竟然在赵以孚的面前如同绸带一般旋转舞动……一个月前赵以孚玩得满身都是墨汁而乐此不疲,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一个月后的今天他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太美了……”

宋玠看得有些目眩。

他只觉得是满满的羡慕,这是他曾经向往的样子。

或许他对赵以孚这么亲近,便是期望能够在赵以孚身上看到自己曾经所期待的成为现实吧。

而徐老爷则是呆立当场,可能赵以孚的表现令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便在此时,摊开的纸张被风吹了一下翻卷了起来。

他的衣袖里便有黑漆漆的一团跳了出来……

依依就像是个镇纸一样帮他压好了纸角,非常的自觉。

赵以孚莞尔一笑,原本紧张的氛围中立刻就出现了满满的温情。

或者说,那周围健硕的家丁已经不足以影响这里的气氛了,这院子里的气氛已经完全由赵以孚来操控。

墨团如同绸带般环绕他的笔尖,随后他那柔软的笔尖一下捅入墨团之中,便猛然下拉落于纸上。

那墨团便是舞动,他的笔尖每画下一条线条便会有墨迹随之落下将之飞快丰盈起来。

便如同喷墨印刷一样,一个精细的人物模样便已经落在了纸上。

那是个手捧经卷的公子哥。

形貌一出便让徐老爷眼眶泛红……这就是他的儿子徐士达。

赵以孚收笔,剩下的一点墨则是落入自己的砚台中也没浪费。

他拿出自己的信字章按在了这幅画卷上,然后单手在画卷上一点……

这画卷便凌空飞起落入徐老爷的手里。

原本还要上色的,但他是真懒得理会,反正是亡者画,黑白的似乎正好吧。

他也不多说,默默收好自己的吃饭家伙道:“好了,同期之义已尽,就此别过。”

说着才继续往前走。

那些家丁都被唬住了,一个都不敢阻拦。

正常人谁见过这种舞墨的场面?

这是真的在舞墨啊。

原本南朝就对读书人极为尊敬,而赵以孚再来这么一次舞墨……那就有点神异的感觉了。

这谁敢得罪人?

赵以孚走之前,撇了眼这屋子阴影墙角的一处,微微颔首,随后离开。

那里存在着一个飘忽的人影,正是头七期间还留在自己尸身附近的徐士达之魂。

在赵以孚作画之前,这个魂还是胸口洞穿满身鲜血的模样。

可是当赵以孚作画之后,这个魂就恢复了正常形态。

赵以孚与它行注目礼,它竟然也有所回应。

似乎是因为赵以孚的这一幅画解开了这个死者的一些执念。

赵以孚带着宋玠离开了徐府,宋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唬住了,想不到君信你已经可以将泼墨术运用到这种程度。”

赵以孚失笑道:“子泰兄,你可是比我多了十几年的积累,我就不信你没有绝活。”

宋玠尴尬地挠挠头说:“别提这个了,我的功夫早就被你嫂子给废得一干二净。”

赵以孚理智地避过这个话题,随后歉然道:“是我任性了,倒是害的兄长没能得到这份活。”

宋玠摇摇头说:“没关系,文人风骨大约如此,为兄只是羡慕贤弟有此风骨。”

的确,赵以孚方才表现出来的就是一身的文人骨气,这是很受文人圈子追捧的。

其实赵以孚也不想像个愣头青一样,但没办法,这个社会就吃这一套。

他说:“不过事情应该还有转机,就看那位徐老爷什么时候回过神来了。”

“对了,我那位同期的徐兄可有兄弟或者子嗣?”

宋玠是墨阳城中的老油条了,他想了想点头道:“徐士达的确是徐家独子,但前些时候曾听闻徐家的一个丫鬟大了肚子,当时街头巷尾都猜测是这父子哪个留的种。”

“当时这对徐家是丑闻,忙着捂盖子,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看起来或许又成好事了?”

赵以孚颔首,正要说点什么别的,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信字章中传来了一股浓烈的阳和灵气,使得整个信字章都震颤了起来,如同安装了‘电动马达’一样。

赵以孚有些惊讶,这徐家老爷子的出矿效果这么好?已经有他两个爹的瞬时出矿率了。

随后他回过味来了。

这徐老爷子本身是举人,这在南朝就已经属于士大夫了。其可以调动的社会资源未必就比赵以孚的老爹差。

更重要的是,这徐老爷子个人的学识修养在呢!

这种人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欣赏赵以孚的作品的,可谁让赵以孚画的是亡人像……

若是他所料未差,他以泼墨术完成的亡人像,恐怕会因为其自身短暂具备的灵性而成为徐士达灵魂的载体。

或许徐老爷子是发现了什么?

赵以孚觉得自己刚才走得有些太草率了,不然这可是个非常适合研究的课题。

他现在对修行的事情都特别感兴趣。

此时看宋玠还是有些愁容,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子泰兄,我看那徐家的人要不了多久就又要来寻你去写祭文了。”

宋玠奇怪地问:“何以见得?”

赵以孚道:“我能掐会算信不信?”

宋玠好笑地答道:“信,我信。”

随后道:“为兄还要回街上摆摊,不过按照贤弟的脾气……”

赵以孚摆摆手说:“小弟自然是不去的了,今日早回家,正好休息半日。”

在家撸猫逗狗不香吗?

刚好昨天受了惊吓,正要休息平复一下。

他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