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约瑟夫
旅馆顶楼，那块因漏水而被泡得有些发软的木地板上，躺着一条搁浅的鱼。
一条来自深海的鱼，搁浅在了岸边旅馆的顶楼。
雷汶第一反应是旅馆的免费晚餐内掺进去了某种菌子。
但眼前锋利的鱼吻、诡异的鱼眼、以及手臂上那条长长疤痕……
一切都昭示着，这并非是一场怪诞的梦。
如果在梦境时，剑鱼没有刺偏，而是精准扎穿胸膛，自己还能安然存活吗？
如果再晚惊醒几秒钟，是否会被整条鱼都拽进漆黑而冰冷的海底？
雷汶目光复杂的盯着那瓶「清醒之梦」药剂。
还真让那奸商“钱袋子·里奇”说中了，直面潜意识是件危险的事儿。
锋利的“鱼枪”贴着胸口擦过，只差一点就捅了个透心凉，能不危险吗?
“不对，哪怕是清醒梦，也不可能将梦境的伤口反馈到现实，更不可能把鱼带出来。”
普通的「清醒之梦」可做不到联通“梦境”与“现实”。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许愿机里的货有问题，要么是自己有问题。
后一种可能性也许更大！
“不管怎么样，药剂暂时是不能再喝了。”
雷汶将药剂拿起，沟通幽灵船，将其送回了房间抽屉内。
梦里只能用奇物，没有一把趁手武器，贸然探索太过危险。雷汶可不想以“右胸多个窟窿眼”的代价去试探梦中受伤会不会死。
“先生，先生，我听到有碰撞声，另外还有一股很浓的鱼腥味？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
这时，木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是客栈的侍者。
密闭的房间内，出现一条明显来自于深海的剑鱼，这是件非常难以解释的事情。
所以——雷汶选择不解释。
世界上离奇古怪的事儿多的是。
总督夫人戒备森严的豪宅内，都能溜进“修水管”的修理工，一间旅馆内出现一条大鱼又算什么新闻呢？
“我没事，谢谢关心。”
雷汶很坦然地打开房门。
这是……
几名侍者都看到了大鱼，面容浮现一抹诧异，但却都识趣保持缄默。
“先生，不好意思打搅了，有需要你可以随时再唤我们上来，另外……”
一帮侍者离去，但却留下个金发青年，个头不高，脸庞青涩，大约只有十三四岁。
他紧张的站在门口，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雷汶回道。
“是这样的先生！”
金发青年如释重负，换上一副灿烂笑容：
“我注意到您房内摆放着一条鱼获？这是一条品相很好的鱼，如果您想出售它，可以去朗姆湾的‘老实人鱼铺’，那里价格公允，十分的良心……”
“现在是旺季，需求量大，卖鱼最划算了，您这条大海鱼，说不定能卖出十金币！”
雷汶的赏金是三十九金币，一条剑鱼≈四分之一雷汶……
海鱼都这么值钱？
“介绍一个人去老实人鱼铺，你能拿多少提成？”
雷汶忽然回过神来。
“额……”金发青年的脸庞瞬间通红。
“开个玩笑，感谢你的提议，帮我准备一辆装鱼的推车，就去你说那家店铺。”
雷汶换上笑容，拍拍对方肩膀，金发侍者大喜过望，兴冲冲去安排推车去了。
卖鱼只是顺道，更重要的是，找个正当理由，去东岛上最繁华的朗姆湾逛一逛，顺带打听下【女妖号】在失去舵手后的近况。
作为优秀征债人，刺杀后再回到现场，是最基本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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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贵的客人，前面就是朗姆湾了，港湾分三个区域，分别停靠海盗船、渔船还有珍贵货船。”
“要去鱼铺，必须要从海盗区穿过去，不过客人您不用怕，龟岛总督下过命令，港湾区是绝对的中立安全区，不允许抢劫和打斗……”
“您跟着我就行了，小约瑟夫保证让您满意。”
朗姆湾内，三条挖掘出的河道将整个湾区分成三部分。
金发领班青年名叫“约瑟夫”，虽然年龄不大，但却经验老道，对朗姆湾附近非常熟悉。
在港边一群海盗船中，雷汶一眼发现【女妖号】。
这艘船非常好认，船身和桅杆都有着“女妖像”雕塑。
除此之外，更令这艘船增加辨识度的，是被倒吊捆在桅杆上的五六个海盗。
桅杆上，血淋淋的尸体如同一块腊肉，看得雷汶一阵生理不适。
“听说这艘船上的舵手被人给杀了，死在了妓馆里，被发现的时候连裤子都没穿呢……”
前方带路的小约瑟夫回过头，颇为幸灾乐祸道。
“桅杆上那几个倒霉蛋好像是护卫，玩忽职守，被控诉有罪，依船规，应该遭倒吊鞭笞之罪。”
“我听说呀，人死了倒还在其次，海盗们反正是烂命一条，东岛上天天都有海盗死，你猜猜看，为什么这次惊动了那些大老爷？”
小约瑟夫是个健谈的性子，雷汶也配合的捧哏：“您说是什么？”
“是死状！”
“死的那个舵手被抽走了灵魂，并且额头上还放着一枚古银币，这是个象征！很可怕的象征！”
“好像是叫，叫什么……要债来着？？”
说到这里，小约瑟夫有些卡壳，似乎碰到了个生僻词。
“征债人。”
雷汶淡淡补完了这个拗口词汇。
“对，征债人，哈哈！您也知道对吧？这事儿在东岛都快传疯了！”
小约瑟夫眉飞色舞：
“故事里流传，征债人是幽灵船的侍者，这样说来我和那位还是同行呢？只不过他比我厉害，我只能收几个铜币房费，对方却能收集灵魂！真酷！”
“酷？”雷汶哑然失笑。
“怎么不酷？好多大人物都害怕了！”约瑟夫很认真道，“就连锈蚀之链海盗团，都派了专员调查！”
“能引起这么多大人物关注，这是一件多么酷的事情!”
“已经有游吟诗人打算谱曲了，歌颂那位征债人先生，是‘黑夜里的镰刀！收割背弃者的灵魂！’”
年轻的侍者眼里放着光，双手合十，似乎是将自己代入进角色里。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当个冷酷的征债人！”
“这个，其实……”雷汶张了张嘴。
他其实想说，也许那位征债人先生，自己都是个半吊子？第一次刺杀是翻窗进去，差点摔下去不说，子弹还射偏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年轻人总是爱幻想，生在充斥罪恶与暴力的海盗之岛，有一份还算正统的信仰，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我早上找了同事顶班，偷溜去妓院看了，墙壁上的血字真霸气，那位帕特里克先生一定是个很酷的人……”
“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能见到他！”
“我想学艺！学成之后，第一个收走老板的灵魂，他天天欺负我，每天都逼我加班到凌晨，还克扣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