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灵魂之海和诅咒之子
灵魂之海的浪潮永无休止。
刚死的新鲜灵魂，会驻留在浅滩区，保持绝大多数记忆和个性。
年代古老的灵魂，会顺着洋流飘往海洋深处，意识与记忆逐渐瓦解，直至彻底同化为海水一部分。
眼前这片蔚蓝汪洋，至少埋葬着数以百万计的灵魂。
“喂，帕特里克舰长，你说的那位数学家的灵魂在哪？？”
对于那位未曾谋面的数学家，雷汶挺感兴趣，但海洋内翻涌着无数灵魂，压根分不出谁是谁。
“奇怪，我记得就在这里的……呃，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难道我记错了？我把它丢哪儿去了？”
帕特里克这时也进入了灵魂之海，正站在雷汶身旁，脸上满是不解：
“我上一次来，他明明就在这儿啊？我不可能记错位置！”
“上次？你上一次来灵魂之海是多久？”
雷汶心头微动，似乎找到了问题关键。
“好像是五十年前……”帕特里克努力回忆。
雷汶突然释怀的笑了。
“你笑什么？我一定能找到他！帕特里克舰长无所不能！”
“我把这附近的海水翻个遍，总能找到他！”
大海星直接跳进了海水中，五只腕足发力，顿时将一大片海水搅动翻涌。
每一次翻动，都引动出排山倒海的气势，远远望去，比前世钱塘江大潮还要壮观几分。
雷汶突然笑不出了，刻舟求剑的行为也许很傻。
但如果强大到真能抽干海水，说不定还真能找回剑？
……
……
帕特里克仍在翻江倒海，一时半会估计得不到结果。
雷汶看了一会儿，便沿着海岸边探索。
浅滩区，海水刚没过脚踝，在一块巨大礁石上，他看到了许多人影。
这些人影仿佛没有实体，由蓝色微光小颗粒组成，勾勒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庞。
木匠阿拉丁、水手长铁剑·库丹、大胖子马文以及船长海鸥·亨特利……
这些蓝色人影，全都是【海鸥号】上的遇难者！
雷汶伸出手指，触碰最近的一个海盗船员——这是帕特里克告诉他的小技巧，通过触摸灵魂，能读到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霎时，属于海盗船员的纷乱记忆冲刷入脑海。
乱糟糟的小酒馆、令人陶醉的烟叶、还有床榻上赤裸的瘦小男孩……
“我呸，真是人渣，你这家伙死的好啊！”
雷汶感到一阵恶寒，顿时松开手。
他没兴趣窥探普通海盗的私生活，弄明白了原理，将手掌径直伸向马文。
对方和自己同乘一条船，且隐藏着秘密，大概率和穿越伊始丢失的那段记忆有关。
伸手触碰马文的胖脸，泡沫般的环境再次涌现。
炎热的酷暑、赤裸上身的奴隶、以及大片大片的棉花田……
这次的幻境，是新大陆某处的种植园？
雷汶依稀记得，马文父亲是鸢尾花骑士团的高层，在新大陆拥有很大一片产业。
在一块棉花田里，雷汶发现了马文。
这家伙站在田垄，表情呆滞，和其余奴隶一样，缺少了一种生机。
“你认识我吗？”雷汶尝试开口。
“你是……”马文木讷地转头，“我认识你，你是雷汶。”
既然还认识，那就好办多了，于是雷汶继续追问：
“你第一次见我是在多久。”
“半个月前，普利茅茨港的【郁金香号】商船上。”
“我第一次问时，你为什么遮遮掩掩？”
“因为我骗了你……”
“继续说。”雷汶微微蹙眉，“为什么骗我？”
“你的确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呆滞”马文的脸庞忽然变得有几分扭曲，似乎是回忆起了恐怖的记忆。
“我在父亲的庄园里见过你的画像！那是一副绘制于上个纪元的古董画像！”
“那副画像是唯一孤本，是骑士团给父亲的赏赐，我非常喜爱，看过无数遍，每一个毛孔和细节我都清楚，我不可能认错！”
马文完全陷入了疯狂，不住地说道：
“画像上的一定是你！我不可能认错的！绝不可能认错的！”
“可是，上个世纪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呢？”
马文抱头，面容痛苦：“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于是，就在那天夜里，我花重金买通了船长，将你绑起来，送到圣教庭或者骑士团！”
“不管你是不是恶魔，我都能受到嘉奖，获得爵位和封地和一切！”
“结果……全死了！全都死了！”
马文语调愈发急促，整个“种植园”幻境也开始摇晃不稳。
“是雷电，从天而降的雷电！两名【巨像序列八·坚盾守卫】以及一名【巨像序列七·卫戍官】全被雷劈死了！”
“整艘船都被劈了个大洞，再然后【海鸥号】来了，没人能抵抗，不是被杀就是成为俘虏！”
“后来，在海鸥号上，我听其他批次的俘虏说，就在我们离开后的第二天，圣教廷封锁了普利茅次，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搜查！”
“因为圣教庭在普利茅次港的主教，死在了教会里，死在了圣像的正下方，浑身被鲜血涂满了恶毒的咒文！”
“直到那一刻，我才彻底明白，你就是诅咒，你是教廷预言的恶魔，重新降临世上，万物都会因为你毁灭！”
“你登上了【郁金香号】商船，所以船沉了，你登上了【海鸥号】，船也沉了，你会弄沉登上的每一条船！”
说到最后，马文又哭又笑，神神叨叨，俨然彻底疯了。
砰——
幻境破裂，那张胖脸也随之定格、破碎。
雷汶重新回到灵魂之海，心思复杂。
他知道马文藏着秘密，却没想到是这样一桩秘密。
我是诅咒之子，活了一千年，还劈死了三个超凡者？
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这么厉害？
雷汶低头，端详自己的手掌——那是一双很普通的，有不少细微裂口的手，指节还因为练剑而磨出了老茧。
灵魂不会说谎，但雷汶同样笃定，自己绝对是一个普通人，并不能驱雷策电，更不是恶魔之子。
我要是恶魔之子，还用受这鸟气？
但无论如何，这次问询无疑是有价值的。
虽然雷汶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恶魔之子”，但日后如果上岸，带个面具或许很有必要？
持有孤本画像的马文父亲远在新大陆，并且一时半会估计也不会发现马文死去的消息。
这个世界教廷虽然强大，但触须尚且还伸不到大海之上，暂时不用担心被通缉的问题……
雷汶长吁一口气，解决掉一桩心事，心中畅快感十足。
此间事了，这次来灵魂之海，还有另一件事儿。
弄清楚《马勒第六交响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直觉告诉雷汶，两件事看似毫不相关，但一定暗含某种联系。
那首交响曲，说不定就出自某位穿越者前辈之手？
目光扫过海岸，很快发现那位被一枪爆头的【序列八·和声工匠】。
他的灵魂似乎更加凝实，是位瘦削老贵族。
雷汶伸手触碰。
这一次，并没有出现任何幻象。
那老贵族的灵魂静静漂浮在半空，任凭怎么触碰也没有反应。
对方身上产生出一阵排斥感，阻碍了精神链接的产生。
难不成是因为超凡者灵魂太过强大？
雷汶心中想着，换了一个普通船员。
他很轻松和其建立起了链接……然后，以上帝视角目睹了他在羊圈里的种种恶行。
超凡者可以抗拒精神链接？
再次链接失败，并且换海鸥·亨特利也无果后，雷汶作出了判断。
灵魂的确不能说谎，但可以选择不睬提问者。
自己毕竟一枪打爆了那位【和声工匠】的头，对方闹点小别扭也正常。
想强行逼问一位超凡者灵魂，自身至少也得是同位阶超凡。
实力不够，处处受掣。
拥有一条序列，晋升超凡迫在眉睫！
而无论选择走哪条序列，首先都需要魔药……
雷汶心中正想着，整片灵魂之海忽然沸腾起来。
始作俑者“帕特里克·星”走来，清澈的脸上满是迷茫：
“好奇怪，我确定我没记错位置，但翻遍了整片海底，也没找到灵魂。”
“不过，我找到了个好东西，嘿嘿！”
“你太弱了，吃掉它，你就能像帕特里克一样强大！”
粉海星憨憨笑着，紧握的腕足中，是一只淡蓝色水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