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加仑和小豆蔻
冰岛,雷克雅未克
机场下机,脱离机上暖气,中高纬度低冷的温度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樊黛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寻着出口,探着头去觅那先她一步到达的团队。
十二小时的飞行让她有些倦怠,上机后两小时等待起飞,远望空景,见证自己飞出了自己的大陆,随后有些不安的打盹八小时,最后两小时倒是清醒了些,抬眼间发现终于飞跃了深蓝且悲悯壮阔的汪洋,看见了那片陌生的大陆。
机上一览,已是惊叹。
远远的便看见团队人员在向自己招手,樊黛小跑过去,和两个同行人击了个掌后,打开后备箱看到躺在里面的复古皮质箱,亲切的拍了拍,然后将自己带着的行李箱搬上行李箱,就登上副驾,随着出发。
若说在机上只是惊鸿一瞥对此处仅知米粟,那在车上便是近处观之,亲临感之,真切体验之。
车驶在割穿褐色大地的公路上,公路稍显蜿蜒,冷冽的雪薄薄的盖在深蓝色的公路两旁,二者远延着和天与山相接。山峦迭起,神圣的守护者零星坐落的一两户人家。天际则是如泼墨般在金色底盘上染上大半烟蓝,宁静又庄远。
车上的冰岛司机正放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我们都陶醉在一种温暖又震撼的氛围中。
宁静,平和,安定,不与世俗争流,不向过往要成绩。
樊黛感觉自己的心久违的静下来。
现今自己三十三岁,回想曾经,有过十八九岁同父母发誓一定出人头地才回来见他们,有过二十几岁的迷惘灰心和真心被负,有过在大城市的身不由己,有过在三十岁的年纪被质疑是不是灵气已尽,豪情壮志过,低落失意过,破罐子破摔过,但幸而从未放弃。
如今来到这如世界的末端,她来找她的曾经,来找她那听说已经失去了的灵气。
*
“你认为摄影是什么呢?”
“四方取景器,我予此照情。”
屏幕上的女人手捧奖杯,自信的道出这句获奖感言。
“惜惜,黛姐真的好厉害啊,这张摄影简直是我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呜呜....”
李言把她手中的平板递给凌惜光,她接过后仔细地审视起来。确实是一张好摄影,灵蓝的天际,昏黄的灯光,倾撒的雨丝,一群欢呼雀跃地人们,镜头前的一位年轻人单手高举,手指指向天际,脸上带着极大的痛快与欢畅。
凌惜光突然对这张照片产生了些好奇。
浏览器,识图,一气呵成。
凌惜光看着网页缓慢的加载进度条,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中顿生焦急,她们住的这个地方长期信号都偏差,她很害怕如果这个时候断信号的话,她这个急性子会憋死的。
.....等待已久,怕什么来什么,凌惜光看着网页上出现的404,有些绝望的闭上眼。
她把平板扔回给李言,看着李言有些无辜的眼睛,眼中带着些恼的问她刚她怎么有网。
李言有些懵地说:“这两天这边不是网都不稳定吗,这个是黛姐来之前我下载的视频,想着提前了解一下嘛。”
凌惜光在李言眼中读出了些什么,随即迎着女人有些娇羞的神情,带着些玩味的语气问她:“我看是你这只小o爱上了一只大灰A吧。”
李言反应片刻,捞起一只枕头就往凌惜光扔去。然后朝着她有些戏谑地说:“那昨天大A给你开水的时候你也不孔雀开屏一样的放了点信息素吗?装高冷的小o,别以为姐妹我闻不出来。”
凌惜光不说话了。
*
“Dala,this is your other luggage.”(黛拉,你另一个行李没拿。”)
司机看着酒店开着的门,敲了敲提醒里面正忙于摆弄相机的女人。
“Oh,thank you so much.I am so happy to see my camaras that i forgot i have the other luggage.”(啊,谢谢你啦,我看到我的相机们有些开心过头,就忘了我还有个行李了。)樊黛有些抱歉的迎上去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并拥抱了司机。
“It is ok,which proves that you are a good photographer.and tell me if you need help.”(没关系,那证明你是个好摄影师哈哈哈,有任何需要随时说。”)
“Haha,I will.”(哈哈哈,我会的。”)
带着笑意送走司机后,樊黛关上门,继续带着些轻松和愉悦走到刚摆弄相机的茶几前坐下。
清一色的SONY,大多是单反和微单,然后就是一堆扫街,广角和变焦镜头,有些让人目不暇接的滋味了,樊黛拿出擦镜布,仔细擦拭这远经颠簸的心肝们,然后取下了相机里的内存卡插入了自己的电脑。
今天的雷克雅未克。樊黛站在离人群高一点点的地方,看着正在喷涌的火山,四射的岩浆,将自己的眼睛放入了取景框。
她心中有些难以割舍眼前的风景,她很矛盾,她知道自己还不是一个成熟的摄影师,几年前发出摄影为达情的发言,其实并非摄影真谛。
几年的阅历,让她更加相信,摄影当是如白日梦想家里的那句:“If i like a moment,i do not like to have the distraction of the camara.Just want to stay in it.”(如果我喜欢一个瞬间,我不会为拍照而拍照。只想享受在那一刻)
所以她看着取景器里精黑的夜晚和猩红的岩浆,和坐在黑岩边一群享受自由的人们,有些矛盾的放下了相机。
不知怎得,还是有种无力感,觉得自己是否真如众人说的那样,曾经的荷赛奖得主,是不是真的江郎才尽了。自己心中这种不想拍的阻力,让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似乎不享受摄影了,似乎她自己心中有道墙。
凌惜光在大家的欢声笑语和赞叹中抽身想找瓶水喝,终于在背包里找到水后便开始站着喝水。
黑寂,孤旷,茫然,破碎,这是那个发呆的蹲影给她的感觉。
凌惜光看着樊黛蹲在那里,放下了水,缓步走向她,在离她还有点距离的时候,李言突然从人群中蹦蹦跳跳的拿起两瓶水向樊黛跑去。
凌惜光就这样看着那个发神的蹲影被吓到了似的站起来,然后凑近去听李言的话,随后看了眼李言递出来的水,然后笑着摇摇头。
随后凌惜光就看着李言朝自己招手,然后自己的腿就不听使唤似的走向两人。
走近后,李言递过来一瓶水后说:“惜惜,黛姐说她不喝水,你也没喝吧,这瓶给你吧。”
我接过来,发现盖子有点紧,自己拧半天拧不开,然后就鬼使神差向外一递。
“我拧不开。”本意是想让李言试试,但自己却把瓶子递到了樊黛手边。
在有些漆黑的夜晚,阴亮的岩浆照着樊黛伸过来的手。
樊黛的手触到了凌惜光的手背,瞬间微妙的,空气中浮出了双方信息素的味道。
淡淡的黑加仑和小豆蔻交汇的味道,香味混合后很舒服,似乎喧杂不再,二人的空间都开阔起来。李言站在旁边,心想这俩信息素匹配度肯定很高。
“我来吧。”
樊黛清了清嗓,接过矿泉水瓶,用了点力才把它拧开。
“这瓶看着小小的,但确实有点不好拧开,密封性很好。”
“嗯,确实。”凌惜光看着樊黛递过来的水瓶,忽的像想起什么之后一敲脑门说:“其实我已经喝过水啦,一下子忘了,这瓶你喝吧。”
樊黛有些惊讶,和她说可以再喝点,凌惜光摆手说不用了。
樊黛心想行吧,然后低头喝了一口这瓶帮别人打开的水。
“It is time to go back to our hotel.”司机突然通知众人。
“Ok”
“小黛你坐后面嘛,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好说话,我晕车我就坐副驾咯。”
“好的。”樊黛接了老者的话,然后去打开后座的车门。
凌惜光靠窗,李言坐中间,樊黛挨着李言坐了下来。
一路闲聊,凌惜光几未开口,只是听着李言提问,樊黛回答,颇有些倦怠的靠在窗边。
咔嚓一声,让凌惜光回了神。
她转头一看,摄影师正眼离取景框,双手托着相机放于颊边朝她淡淡的笑。
*
现在樊黛正坐在酒店里,看着这张有些昏暗的照片,泛黄弱弱的车灯,手托着脸靠着玻璃上的懊恼神情,卷卷的长发遮住了耳朵,看着有些可爱。
感觉根本不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