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囚笼中的日常
听着声音,今天的饭碗里似乎多了些骨头。
呵,因为有顾客看上,就从普通货变成了高级货了吗,为了保鲜就开始放了一些“贵重”的饲料了。
我缩在笼子的最内侧,闭着眼睛,感受着外面缓缓靠近的破碗,待脚铐声消失后,我摸索着向前爬去。
抱住充斥着恶臭气息的”饭碗“,竭尽全力的去适应。最终,不出意外的,可算是在把昨日的饭都呕出来之前完成了——虽然昨日的食物并无多少
于是我开始啃食着这些骨头,庆幸的是,这似乎是特意从“宝箱”中挑来,不光还留有点点上层老爷们啃不动的肉丝,居然连骨髓都还在!
他们甚至连已有的开口都吮过!
“真是收获不少啊!”一想到有了这些,即便遭受惩罚也能至少活三天,一向沉默的我也忍不住发出了感叹!不对!被看上的东西可不会遭受惩罚!
他们向来是精通临时抱佛脚的
哈!哈!也就是说,我这两天,甚至三天居然可以站立地伸展身子了,甚至在笼子里起身行走,都可以被默许,在如此情绪的加持下,这肉丝,甚至都让我感觉,手中的不再是肮脏的骨头,而是月神节时那些美味的菜肴。
真是该对你们的优待“感恩戴德”啊,感谢你啊,“仁慈“的店长们!
【兴奋成这样,真的就完全和丧家犬一样可悲啊】
一阵莫名其妙的寒恶后,先前的欣喜以及一些奇怪的情绪,居然尽数消散,徒留内心莫名其妙的空荡,以及嘴中又酸又臭的肉丝。
吃完后,感觉到周边的呵斥声逐渐消散减轻,我缓缓睁开眼,在确定周围是真的没有其他人之后,我将仍留有汤汁(仅是污水)的破碗向着远处的光源靠近(房顶因雨水击打形成的缺口,如今月光刚好能透露。)
虽说说此刻应该如之前一样——闭上眼,习惯黑暗的世界,以避免可能从任何地方轰击到我的冷眼、唾沫、重击、乃至炽热的“净世阳炎“。
但,今天不行,因为,我有点想妈妈了,方才内心的空荡一直在我身周萦绕,如果看见妈妈的话,应该会好受一点吧——村里人以前说过,妮卡很可爱哦,跟菲儿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长大后一定……
可惜村里人的审美似乎有些差,明明我一直因为外貌被同样是”货物们“的女孩们讨厌。
所以啊,能看到我自己的话,应该就能看到妈妈了吧,我把头贴的离光源更近了一点。
然后,向前俯身,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拨开眼前的银丝——于水面中映出的,是一张幼小的可爱脸蛋。虽说因长期的营养不足,而且有些虚弱。
但白嫩的脸颊,柳叶似的细眉,以及其下露出令人怜惜的目光的血色眸子都无疑的展现了这是一具极佳的美人胚子。
也正是有了这样的胚子,才在“圣骑士们”对“该死的血族”发起的圣裁中被宽恕而活下来。
“这……这是我吗?”反射之影与印象中的形象大相径庭,甚至让我都有些难以置信(理所当然)。
自离开村子起,所有的人对我永远都是一个表情——仇恨,厌恶。
许多同为商品的孩子也会骂我,在”清洗“的时候甚至会来殴打我。
所以我猜测可能是我的样貌或者眼睛的原因,不然的话,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吗,一定一定是我长得让他们觉得很难受了吧。
但,现在看来,好像,似乎(一定)并不是这样。
“弱者永远只会压迫更弱者,尤其是对我们。”
在爸爸一整年没回家,村子里饥荒的时候,妈妈曾突然说过这样的话,但,到现在,我还不理解(早已明白)。
我,终究不是“人类“,而是“异族”,会关心我的,永远只有同为“异族”的村人……和妈妈。
但火焰!惨叫!
啊啊啊!好痛!!头好痛!闭起眼睛,我仅能发出无声的惨叫。
猛地睁眼,此刻,于眼前展现的,不是我了呢,果然啊!是”妈妈”!内心的痛苦已然消散,惟有玉盘中的柔情赤瞳与皎洁明月——
“妈妈,这些鱼怎么能在冰里游泳啊?
”残月下,被稍显破旧却宽大的棉袄包裹的幼女蹲在雪地中,向身侧的窈窕妇女投以孩童天真的询问。
“傻孩子,冰是不会把水全部冻起来的,冰下可都是水啊。”
银发的少妇只是微笑着蹲下,亲腻地抚摸着孩童如空中自由飞舞的雪花的雀跃发丝,温柔地解答女孩幼稚的问题。(一如多年前的他一样)。
“妈妈,为什么我们这里没有爸爸书上说的‘主道’,明明书上将很多地方都有啊,说是什么通往王都的圣路,额,‘王都’是什么意思?”
弦月下,初识字的女孩向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门口的母亲,提出经过思考后的难题。
但,听到呼唤而转过头的母亲却并未立刻回答,她只是看着女儿,看着年幼却尽力思考的女儿。赤红的眸中尽是对他的回忆——那个在弦月下,在月神的注视下,发誓要看完世间所有书的男孩。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这次又说要晚几天,啊~月神节都不回家!亏我练了这么久的祭祀舞!”
皎洁圆月下,饭桌上的女孩,盯着对面长期空出的位子,边戳着母亲亲手烘焙的“团圆糕”,边向着邻边的母亲抱怨着。
母亲只是疲惫地摇摇头,向着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儿编出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言。
“放心吧,那天,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不许骗我哦!”
“嗯,好了好了,该去继续练了,我先休息会儿。”
“真的是,月神节到了,妈妈也要精神点啊,这可是象征着安定与喜乐的节日诶。”女孩似乎对母亲的疲惫不理解——分明她们都是一同睡觉一同起床的。
但她却未曾知晓,母亲早已因丈夫的晚归而几日未曾盍眼,每夜都久久伫立在村口,眺望着远处因“圣霆”的轰击而逐渐支离破碎的城市。
直到在女孩主持月神的祭祀时,发现当象征着安宁的村口被圣霆的余波击倒,人们四处逃窜时,而母亲的脸上不只是恐惧,更是有一丝“果然来了”的如同释然般的绝望。
“妈妈,你在哪里?啊——!不要,不要过来!”无光血月下,由噩梦中惊奇的女孩尖叫着起身。然而,不同于往日,如今等待她的已不是母亲温柔的安抚。
而是,窗外到处都是的恶梦中的火炎,以及永不停息的被金色骑士残忍屠戮的叔叔阿姨们的惨叫。
啊!我尖叫着缩回了角落。期盼着妈妈能够像以前那样告诉我,这都是噩梦。
期盼着这样的安宁,能更长久一些。只是,象征着安宁的月神,似乎已然收回了曾投于此地数年的仁慈目光
——咚!咚咚!碰!门被打开了,然后——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有着金色头发的如天使一样的魔鬼来了!他野蛮地把我拽出(即便我已牢牢抓住铁笼),随意地丢到满是突袭胜利收获的战利品中。
未等我有任何反应。身下传来的震动以及突如其来的失衡感,让我本就不平衡的身子向后倒去。
玻璃瓶的破碎声
刺鼻的气味
渐渐模糊的,周边的吵闹声
突如其来的燥热感
头好痛,呜,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