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育燕,铸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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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仓惶四逃

果然,这些蒙面者落地后快速配合,弩手装矢压制,持刀的跳档手快步推进,商队散落的财物和北地的硬通货战马更是斜眼瞧都不瞧,配合下径直奔主车而去。

不过闻氏商队护卫主车的人手也不是弱手,经过训练的同姓家仆,在为首者的指挥下,几乎是在遇袭的同一时间,便开始以主车为中心,距离十余米处的南北两侧道路上,放倒车马形成路障。

南面的弓手率先依托上前,搭弓便射。

箭矢互射,仅仅是片息压制,便将反逃的闻五等人接应进阵。

显然闻五虽然逃脱,但身后的蒙面者却绝难轻弃,为了快速解决战斗,他们几乎尽皆冒矢踵至,选择凑近跟护卫主车的家仆部曲展开捉对肉搏。

此行为直接让闻氏的弓矢失去目标,这是要硬生生逼其近战。

阵前,抱着受伤膀子观战的闻五眼神微眯,能如此不计生死的冲锋,寻常匪类绝没这个战心,唯死士尔。

眼看着南北两面皆陷入苦战,从砍破蒙面者的衣服缝隙中去瞧,那内衬铁衣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甲胄!”

闻五眼中第一次闪过了惧惊,知道此事不小的他赶忙吩咐左右固守,扭身离了前线,奔着主车而去。

从突袭中镇定下来的闻氏商队众人配合紧密,护卫部曲也都不是稀松平常之辈,很快便在捉对厮杀中将局面打僵。

尤其是护卫在主车旁的十数人,他们同样身着甲胄,不逊对手。

“家主,拦路的不是马匪,是披甲死士。”

闻先生面色凝重,他掀开窗口一角,任由敌方的箭矢咚咚咚射在车上而面不改色。

倒是一旁的观音郎,小脸吓的煞白。

“胜不得?”

“都是好手,咱们的前队回赶不得,中后两队突袭身亡者众。

人数上咱们已是劣态,奴们拼死无碍,就怕波及主家的万金之躯。”

闻先生决定时,眼见久攻不下,蒙面者首领知道拖延不得,开始组织商队购置的马匹,准备借着马群冲击车阵。

眼见此景,闻先生知道再不走,怕是都得死在原地。

这些蒙面者明晃晃都是奔着自己来的,若是真让马群一冲,自家的简易车阵必然难挡,当即吩咐道:“闻五,不可硬抗,所有人准备弃车上马,咱们北撤暂避。”

“诺。”

拿起配剑,闻先生摸了摸观音郎的发髻,低声安慰道:“他们多半是奔着为父来的,你寻机跳车,逃命去吧。”

“父亲!”

说着不等观音郎回答,闻先生起身钻出马车,跳上战马,喝道:“北撤!”

霎时闻氏商队余下的人手拉开障碍车,部曲甲士豁命缠住蒙面者,拼着喋血当场,硬是送主车北离。

路过交战地时,忠诚者滚烫的热血喷满车窗,蒙面人咬牙切齿的刀劈穿透车厢,杂乱凄惨的叫喊此起彼伏。

尽数落在这辆随人牵引的马车上,而车内,观音郎只能死命的捂住嘴不做声响,她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任由不住的泪水顺颊而下,颠簸的流入嘴角。

眼见主车逃离,闻氏商队的其余人纷纷脱战,跃马跟进,向北而撤。

逃亡开始了。

宰杀面前对手,蒙面人提着砍豁的刀,见状急喝道:“大哥,包围被大鱼冲破了!”

被称为大哥的首领毫不拖沓,捡了匹路旁无鞍无镫的战马跃上,勒令诸人道:“追!”

蒙面人接连寻马的功夫,让闻氏一行有时间逃奔了数里。

眼见河岸出现浅滩,马背上的闻先生扭头一瞧,发现身后的蒙面者尚未追上来。

山路弯绕,此处乃是视觉死角,他遂果断下令道:“将马车推到河里,要快!”

“诺。”

马车应声落水,车厢瞬间淹没尽半。

闻先生担忧的望了眼马车后果断打马而走。

此路往北愈宽,对逃命者来说是机会,至于观音郎,自己引走追兵,能否活命全赖天意了。

追击的蒙面者勒马来到车旁,弯腰用刀尖挑起车幔,细瞧下人去车空。

“大哥,没人。”

“许是他们嫌弃马车缓慢,推车弃重。”

就在蒙面人准备上马继续追时,只听有人喊道:“不对,快瞧对岸。”

在河水对岸,浑身湿透的观音郎,正狼狈的踩着石头往上爬,几经波折才费力的爬上岸,她慌张的扭头一探,拼命的往东逃去。

“大哥,不像是大鱼,看年纪倒像是个小逃奴,咱们追是不追?”

蒙面首领摇了摇头,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大鱼有人护着,咱们看的见。

这小子八成是借机逃跑的奴仆,此次行动主家要保密,留不得活口。

去,派个人将他做了,其余人继续追。”

......

渝水河谷西段,宇文坚拿着手中的图注,跟眼前的山川仔细对照。

一旁警戒的呼延乙那楼时不时投来钦佩目光,他本以为宇文坚是孩童心性,是想在此地玩闹一番,却不曾想一到这,宇文坚便建议他将人马分做两部,一部警戒,一部休息,两部半个时辰轮换。

宇文坚像是个学习捕猎的新手般,不懈的努力着,再想想自己,若不是父亲拿着鞭子督促,在这个年纪,他绝不会有如此的自制力。

“十夫长,该换岗了。”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呼延乙那楼的思绪,抬头一望天色,他跳下警戒点,登上宇文坚所在的观测高岗,道:“逊昵延,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往回走了,若是再晚,怕是今夜赶不到临近的部族营地,只能野外宿营了。”

意犹未尽的宇文坚自然不想夜里再喝风,再说之前也答应过呼延乙那楼,故也不做拖沓,收拾妥当,一行人奔着原路而行。

众人疾驰,刚跑热了战马,却见领头的呼延乙那楼突然举臂而停,众人纷纷勒马,手也放到了刀柄处。

警惕起来的宇文坚靠近问道:“乙那楼大哥,怎么了?”

呼延乙那楼用马鞭指了指地下,说道:“前面路过时,我特意纵马在路上的阴凉处撒了尿,本是小心之举,此时看来却是侥幸,湿泥处留了蹄印。

马蹄方向往北,蹄印杂乱,应该是有马队经过。”

要知道山道本就人迹罕至,秋天收皮子的商队也早早赶着落雪南返,半年不见人走才是常态,更何况过马队。

这判断无疑是给归家心切的众人头上,浇下了一盆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