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育燕,铸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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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收兵西归

宇文坚迅速改变部署,须卜欢得到消息后,竟直接亲自赶到了前锋军中。

须卜欢肃着脸勒马道:“这消息可准?我须卜氏派去的哨骑,还未有信送来。”

宇文坚颇为无奈,须卜欢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健,但俗话说钱投那那好,自己对拔拔赤勿的投入可是每骑两匹壮马,岂能跟须卜氏的瘦马做比,比谁慢呐。

而且前往侦查的部族骑兵,大多都是抢不到机会劫掠的,打仗时朝着敌人来两箭,就算对得起首领的栽培了。

宇文坚绷着脸直接道:“反正我已经让宇文吉带着缴获先行,麾下剩余的都是骑兵精锐,又无拖累,来去自如。”

吃了软钉子,须卜欢面色沉了下来,比起宇文坚麾下的小而精,自家此刻绝对是拖累满满,没招,穷怕了不是。

“你小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宇文坚狗脸一变,当即撺掇道:“若是舅舅现在下令撂了斩获,大军速进,我军提前入阵设伏,咱们兵力占优,未尝没有以逸待劳,全歼此股敌军的机会。

外甥不才,愿意抢为先锋。”

须卜欢当即回绝道:“我现在下这令,估计东西没撂下,人心就该先散了,更崩提打仗了。”

果然上下都难指望,部族骑兵优势明显,但这军纪嘛,没眼看。

宇文坚无奈,提醒道:“先前咱们路过的柳城,东连棘城,北通草原,舅舅还是遣骑速进,扼住此口,谨防退路被断吧。

若是再能自军中分出千骑从中机动,以备不测,方能大安。”

“我也正有此意。”

须卜欢点点头,迅速做出布置,整个大军开始提速向西。

须卜欢的运输队加快了溜速,早早从草原大营离开的慕容翰此刻已经快至本家境内。

慕容翰率军奔驰在南下的大道上,半个时辰前,他刚碰见往北报信的骑兵。

慕容氏统治下的各地,望见了棘城的烽烟,纷纷派人往北送信,恐惧在极速的蔓延,这些都催促着慕容翰加快脚步。

各处的信骑接二连三,传到慕容翰处的消息更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捶的乱七八糟,大军急行,他很难分析出须卜欢究竟有多少人马。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便是宇文部的南线大军是奔着棘城而去,老家被偷,慕容翰不免心生焦躁。

沿途望见部族境内被洗劫的村庄和被蓄意破坏的水坝,滔滔流水冲塌了道路。

勒住马的慕容翰眉头紧锁,吩咐道:“左右哨骑去寻,看看哪里能从速南下,其余人暂做休整。”

“诺。”

慕容翰伸手安抚着胯下的战马,心思却是又沉了三分,宇文部大军能有时间破坏洗劫,正说明其有恃无恐。

可惜一人的理智,不代表所有人都理智。

“都尉,棘城被围,轻易拖不得,咱们还是速进解围吧。”

“野人部损我良田,毁我家园,此仇必报!”

“对!”

面对麾下的义愤填膺,慕容翰却道:“棘城墙高,宇文部皆骑,轻易难下,所以才会纵兵肆虐。

此刻我不知道其多寡,贸然相争,绝无胜算。

还不如往南,去截其归途,奔柳城而去,靠着残垣断壁守上一守,困其归途。

传令下去,后部骑军下马,将战马让给前军,大军速奔柳城。”

“诺。”

慕容翰虽然想到节点,但却高估了自家兵马的速度,奔袭百里岂能时速照旧。

拔拔赤勿以逸待劳,率先锁定住了他的动向。

打发走了报信的哨骑,宇文坚望着须卜欢道:“舅舅,千骑直奔柳城来,看来慕容家统兵的人不傻,没有直接奔着棘城去。”

须卜欢沉声道:“他狡猾不狡猾我不关心,但现在老子的运输队才走了半截路。

这一来怕是要遭,我派人迎上去,能拖一时,是一时。

来人,来人!”

想想须卜氏骑兵现在的样子,宇文坚可不敢恭维他们的战力,此战的目标已经不是歼灭对手,而是如何不露怯了。

宇文坚抬手止住传令骑兵。提议道:“舅舅何不将后队先隐藏于半途稍等,机动队在城内的废墟处藏匿数百弓箭手,一旦贼来,弓矢伏之。

打退后,再遣派骑兵追之,狐假虎威,如此一来也好少生事端,从速过城。”

须卜欢将信将疑道:“此计可成?”

宇文坚嘿笑道:“对方既然不庸,奔袭而来为求一速,遇伏便自知计败,必然会选择不做纠缠,先撤为上。

咱们的骑兵趁机再鼓噪一通,情急之下他必然难以多虑,为保后手不失,定然选择远遁为上。

这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足矣让后队赶上来了。”

须卜欢沉吟道:“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来人传令。”

待慕容翰带兵赶到柳城时,一进入弓箭射程,只听一声响箭,迎接他的是须卜大军伏击的箭雨。

慕容翰赶忙勒马躲避,周遭落马者不计其数,若不是他甲坚,第一波箭矢就得让宇文坚撞个头彩。

眼露慌色的慕容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左右一瞧,却见两彪骑兵东西冲来,正是达奚步和丘敦虎所率骑兵,此刻他们已成大军的排面。

面对气势汹汹的突袭伏击,知道自家行情的慕容翰当即喝道:“有埋伏,不得恋战,先冲出去!”

一声令下,慕容氏大军快速调转马头,径直往北退去。

达奚步和丘敦虎追了十余里,便收住了马速,按令缓缓而退。

“都尉,后军来报,宇文家的骑兵退了。”

慕容翰眉头一锁,这是不给自己反击的机会,遂道:“草草收兵,而不乘胜追击,看来他们还是被瘦马所困。

来人,派出哨骑警戒,其余各部收拢兵马,以待后战。”

“诺。”

跳下马的慕容翰将槊插在地上,肃面望着柳城方向,心情沉闷,还是被人快了一步。

“都尉,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翰道:“撤兵,隐于暗处,择机出击,牵制敌军。

派人回转草原,告知父亲详情吧。”

暂时吓跑了慕容翰,宇文坚可不像须卜大军般欢呼雀跃,慕容翰兵退从容,远未见溃迹,只要寻地收拢兵马,休憩一夜,照样能复来。

瞧着达奚步和丘敦虎收兵回来,宇文坚问道:“一路斩获如何?”

丘敦虎眼里带着几分慎重道:“这股骑兵滑着哩,远不像是奔袭而来。

除了先头死伤了几个,后面我等也只能做到追赶逼迫,交手都无。”

达奚步沉声道:“若真是摆开阵仗干一仗,我倒是觉得胜负在五五之间。”

能让二人有如此评价,看来慕容阵中的主帅还是有一手的。

作为主帅的宇文坚又岂能见自家麾下泄气,笑道:“慕容氏此战仗着的不过是壮马速快而已,刀砍在身上,照样要流血身亡。

若是我军真想将他们围歼,就不会只动用这百十兵马了,此次的目的便是击退。

行了,别放在心上,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二人扶胸应诺,牵马回了营。

宇文坚紧接着唤来普拔吩咐道:“你马上去寻须卜欢首领,告诉他,要想保住部族缴获,今夜就不要休息了,赶紧加快脚步,慕容氏绝不会上第二次当了。”

“诺。”

搬运起缴获来,须卜氏的骑兵还是有把子劲的,仅仅一夜功夫,一车车财物硬生生都运过了柳城,送进了无终道。

待慕容翰的侦查骑兵发现车辙印和马蹄印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跟自家财货擦肩而过,慕容翰一行的脸上难有展色。

事已至此,慕容翰知道计较这些已经无用,索性下令等后军至,再次南下看住这伙游骑。

望着最后的车尾消失在道口,须卜欢熬通红的双眼内,尽是喜色,不论此战结果如何,他须卜氏都是不亏的。

须卜欢拍着宇文坚的肩膀,笑道:“还是你小子鬼主意多,咱少死了不少人,还成功运财南下,真是好久没有这么舒爽了。

现在我留下来的这一千骑兵,可以为大单于尽忠了,你要怎么打,舅舅都奉陪。”

听到此话,宇文坚不由的在心里翻起了白眼,都到这会了,还打什么。

只要保留住大军东进棘城的可能,使得慕容氏一直处在兵锋的威胁之下,他就不信了,慕容廆不回兵。

放开的棘城百姓,回到家乡,经历过几天前的恐吓,再一听西面的敌骑未去,谁还有心思种地。

冬麦已经被须卜大军霍霍了,春耕再不振,慕容氏今年的粮荒便是闹定了。

慕容翰自然也知道这个理,自打信骑联系到了棘城的段夫人,催促结束战争的消息就一直未停,致使他不得不用宝贵的骑兵去攻打柳城废墟。

巷战从来都是最难啃的骨头,再加上宇文坚和须卜欢现在毫无顾忌,双方没有大打出手的空间,只能小股部队互相折磨,耗费时间。

慕容廆跟宇文莫圭在草原上的捉迷藏,也终于在棘城一封封急信中走向了结束。

带着斩获的慕容廆一路东撤到辽河流域,便接到了慕容翰遇坚柳城,难以寸进的消息,得其优便受其制,天时可不是等人的主。

慕容廆仓促的发起一波蝎尾针般的反击后,带领大军南撤。

在彼此的忌惮中,草原上的宇文和慕容率先罢兵止戈。

柳城对峙多日,宇文坚接到拔拔赤勿冒死换来的情报,慕容氏的大军终于南归了。

此行跟随拔拔赤勿北上的大宁骑兵,只回来了一半。

纵使有掰肠解饿,但持续作战下亦是难顶消耗,望着众人在敌后被折磨的只剩皮包骨头,宇文坚上前给了他们每人一个男人的拥抱。

“都下去好好休息吧,你们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送走了拔拔赤勿一行,宇文坚重新回了座。

须卜欢眼里放光,谁不爱猛士,道:“我出五百只羊,换你的这个百夫长如何?”

宇文坚黑着脸,道:“舅舅还是想想咱们该怎么脱身吧,慕容廆可不好对付,再说须卜氏也不缺我这一个百夫长。”

自讨没趣的须卜欢哼道:“还能怎么撤,自然是先打一波,从容而撤喽。”

面对摆烂的须卜欢,宇文坚摇摇头道:“舅舅何必因为一个百夫长而跟外甥怄气呢,咱们人挨饿,难道马就没挨了不成,若不是春来草出,咱们的马比人先废。

再说慕容氏的战马比我们要壮,真追起来,怕是没有几百人填命,咱们撤不出无终道。”

眼见须卜欢又开始选择性的听从意见了,宇文坚也很无奈,他这个大军添头是真的难当。

索性宇文坚将目光放到了刚到的呼延乙那楼身上,问道:“乙那楼大哥,你是旁观者,可有看法?”

呼延乙那楼道:“慕容氏跟咱们一样都在渝水上饮马,不如咱们趁夜色,突袭一波马场。”

“对,打散了他们的马,慕容氏还能靠着两条腿追我们不成。”

“这是个好主意!”

见众人都允,没啥好办法的宇文坚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是夜,须卜欢统领大局,宇文坚带人悄悄赶到了慕容氏的马场附近。

瞧着一匹匹战马簇拥在一起,有的悠闲的嚼着谷子,有的则直接睡去,颇为安逸。

伊娄莫忒压着声音道:“这怕是有上千匹,慕容氏的一半战马在此了。”

达奚步扭头望着宇文坚,催促道:“世子,咱们动手吧。”

宇文坚指着马场内,道:“如此多的马匹屯住在此,却没有多少马夫看顾,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呼延乙那楼蹙眉道:“会不会是多虑了,慕容氏跟我们对峙多日,疲懒些倒也正常。”

“对。”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现在一停下,全身酸痛,他慕容家的,难道都是铁打的人?”

宇文坚瞥了一眼众人,道:“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多等些时辰吧,看看夜里,自然明晰真假。”

果然过了一个时辰,期间竟没有一个马夫出来加水上料,历来马比人贵,伺候不好这些爷,按律是要抽鞭子,送命的。

众人渐渐也味出了不对,眼前的饕鬄大餐,貌似是引诱之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