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育燕,铸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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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随手大浪

将军府。

宇文坚的建议和行程都在王俊的耳中走过,面对举办马球赛的建议,他倒并不是很在意。

服侍的侍女为他添上新酒,望着案旁的祁弘,王俊悠悠道:“你觉得宇文坚是为了化解跟和演的仇怨,才会提议马球赛?”

祁弘想了想,道:“卑职愚钝,只觉得此言不虚。”

王俊抬起手指点了点祁弘,笑道:“你又被这舞勺郎给骗了,他为了不让我心生忌惮,在城中从不跟士族接触,但这胡人之间,倒是没有那么多隔阂,他这是欲借我之手,想要将州内的胡部都聚起来。”

祁弘犹疑道:“明公是说他想拉拢胡部?”

王俊抿了口酒,道:“拉拢倒不至于,估计是跟士族们一个路数,小辈们斗鸡玩狗,荒唐些日子,也就熟悉了,今后说不定能成助力呢?”

“这?我去回了他。”

王俊摆摆手道:“无妨,你我还怕个质子不成。

亲事已定,有两部胡骑在手,加上幽州军,和演就算是将士族都拉拢进屋,老夫也全然不惧。

陪他们玩玩也好。

这比赛由将军府出面组织,让各家,以及各胡部都参与进来,老夫倒是要看看,和演那老儿,能拉拢几个。”

祁弘默声了,他并不是猜不出宇文坚另有所图,只不过不想为阻罢了。

比起跟眼高于顶的士族们打交道,他更愿意和宇文坚之类的相处,毕竟在宇文坚眼中他是人,而在其余士族眼中,军士不过是低贱的下等货。

王俊眯眼道:“既然你说宇文坚手里有两支马球队,那么此次就给他一个名额,老夫倒是要看看,这舞勺郎会怎么选。”

“明公,这鹰狼两队,贵贱不同,恐怕...”

王俊皱了皱眉头,略带不悦的问道:“恐怕什么?”

祁弘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王俊的个性他熟知,此刻再出口求情,怕是会适得其反。

随即祁弘脸上挤过一丝坏笑,道:“恐怕就有好戏看了。”

王俊露出果然的神色,催促道:“速去组织,老夫想快些看到这小子犯难。”

“诺。”

将军府的请帖很快送到了宇文坚手上,不过参赛名额却只有一个。

这就让宇文坚头疼了起来,到底是选鹰队,还是选狼队。

双方选谁,对方的士气都必然受挫,自己好容易将大宁营和质子营安置妥当,这第一次用人就要犯难。

大宁营的士气刚拔起来,选了质子营岂不是前功尽弃,战士们心里定然生隙,原来在世子眼里,我们还是不如那些贵胄。

宇文坚舍不得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亲兵,因此事跟自己生出间隙。

质子营同样不成,刚输一场,总不能再输。

他们可以在输一场时保持风度,但绝不可能在连输下,还能跟自己同心同德,偏袒亲军这观念一旦形成,绝非一朝一夕能改。

至于各抽拔尖者,新组建一队,先前合营的麻烦宇文坚并没有解决,依旧还是麻烦。

短短的数天功夫,哪能指望质子们能更改心中的想法和看法,只有常年累月,交付后背建立起的信任,才是打破这层藩篱的锤头。

“要不就不参加。”

宇文坚嘴里刚嘟囔出这句话,立马就意识到味道不对。

祁弘不可能不将那日的事情报给王俊,那么在明知自己有两支马球队的前提下,却只给一个名额,这不是明摆着要看他的笑话。

是顺遂其意,还是另辟蹊径,宇文坚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眺望着蓟城方向,这个出身太原王氏的庶子,究竟是心血来潮的一次随手拨弄,还是觉得自个最近太跳脱,需要紧一紧缰绳了。

思到此处的宇文坚反倒是慎重了起来,对王俊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心血来潮,摆摆手的功夫。

但对他这个寄人篱下的质子来说,或许就是今后登堂入室,还是阶下囚的区别了。

“这是非参加不可啊。”

宇文坚踱步帐内,最终他出声道:“普拔,去将各百夫长唤来。”

“诺。”

宇文坚坐在主位上神思,第一个赶来的是拔拔赤勿,他施礼后便站于一旁等候。

随后达奚步、伊娄莫忒、丘敦虎、俟亥泊、宇文吉纷至沓来。

不过他们施礼后,却是跟拔拔赤勿站到了对立面。

或许是看不下去两侧的局面悬殊,宇文吉抬步站到了拔拔赤勿一侧。

这一对五,让宇文坚深感路还长呐。

宇文坚并没有点破,直接问道:“今日将军府决定举办马球赛,许我部出一队参加,你们看派谁去为上。”

“世子,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鹰队中皆是百战好手,届时必能拔得头筹!”

眼见丘敦虎第一个站出来大喊请命。

身在其位的拔拔赤勿自然也不能服输,扶胸道:“首领,狼队亦不输任何人,这次不如派我们去。”

“屁话!你们能代替的了谁!”

达奚步此话一出,立刻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宇文坚眼神冷冽,哼道:“你自己掌嘴,还是本世子亲自动手?”

达奚步无赖道:“哪里敢劳烦世子,我自己来。”

说着朝脸上就是两巴掌,嘴角甚至都挂出了血丝,显然达奚步没给自己留手,但这两巴掌,谁说又打的不是宇文坚呢?

宇文坚沉声道:“你们同僚不合,我这个打头的自然也有责任。

这样吧,事后我会上禀给大单于,自降一级,以示惩戒。”

拔拔赤勿一听,直接跪地道:“我等乃大单于赏赐给首领的财物,今日岂能因财物而连累首领受责。

我无颜再担任这个百夫长,请首领传信给左五十人长,由他来接任吧。”

宇文吉见此,也说道:“同僚互斗,又是在军中,今后上了战场,谁敢掉以轻心。

在帐的除了世子,谁敢说身上没有半分责任,我也愿意自罚。”

说着宇文吉同样单膝跪地,等待责罚。

丘敦虎等人眼见如此,纷纷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瓮声瓮气的说道:“我等知错。”

宇文坚站起身,叹道:“我等质子入蓟,本该同心同德,以报部族的养育之恩。

而今却因些许小事,一点成见,便忘恩负义,这如何对得起大单于对我等的期望,又如何对得起族中父老对我等的期盼。”

说着宇文坚面北而跪,大拜道:“我宇文坚愧对部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