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育燕,铸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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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慕容破局

再空一壶,宇文坚终是放下了步弓,走到案边,盘腿而坐,歇息下来。

望了望百十米外的值岗晋卒,宇文坚边饮水,边道:“质子营那边可有消息?”

“都在城外的营内屯住,晋军在侧,旬月进城休憩。”

“可曾日常训练?”

“听进城带信的说,前半个月还有,后面无人看管便懈怠了。”

这是要往废了养啊。

在蓟城中,除了现在临时拉来跑商的大宁百骑,宇文坚能指望的便是这王庭送来的质子营了,决不能给养废了。

但冒然插手进去,必然要招致王俊的警惕,这对他来说,无异于行险。

宇文坚踌躇片刻,决定还是不冒然下手,躲过宴会这阵风,再寻机吧。

不过虽说自己人不能亲至,但寻些法子维持现有的战斗水平还是能行的。

宇文坚道:“我略微疲懒就弓射荒废,质子营不训练,再加上看了蓟城的花花世界,还有心思放到功业上?

得想个法子破局,最起码不能荒废了骑射。”

普拔道:“依我看也没什么不好,看府中王将军的意思,我等愈颓废丧志,愈能令其放心。

只要世子安全,质子好歹便管不了那么多了。”

宇文坚沉声道:“话是如此,但我们也要为自己打算,若是有变,我等上不了马,拉不开弓,又提不动刀,岂不是成了寻常百姓,任人鱼肉了。”

普拔有些不信道:“按蓟城的近况,不至于此吧。”

宇文坚起身活动着膀子,站定,道:“不至于?先不论关外的部族纷争,就中原打成一团糟的司马家,幽州岂能遗世而独立?

加不加入,是上头人的把握,但开战是迟早的问题。

一旦晋边军有意南下,你我必然要随军而行,未雨绸缪,方能百战不殆。”

普拔显然信服宇文坚的判断,但术业有专攻,带着些许落寞道:“我是粗人,弯弓搭箭,冲锋在前尚可,其余便不能为首领分忧了。”

宇文坚摆开阵势,引箭开弓,嗖,箭中靶心。

缓缓收势的宇文坚笑道:“无妨,人各有才,长短不一罢了。

先让大宁营派青壮把骑兵换出来,别再跟着商队消磨战意了。

事后跟营外的质子营合营,届时我们就有六百骑。

鲜于六已经回禀,蓟城各家现在对大宁楼已经不再设障,等忙完粮食的事,我便亲自入营陪练。”

普拔道:“首领进营,会不会引起王将军的警惕。”

宇文坚侧望普拔一眼,取箭上弓,笑道:“我不进,难道就没人警惕了?人无完人,总要露怯,露马脚,那才是人。

这次我要光明正大的练,还要一改幽州的风气。

一帮大男人,比拼的居然是谁的手指白嫩,阴柔之风在这世道可活不下来。”

“嗖!”

宇文坚一箭再中。

瞧宇文坚越来越准的苗头,普拔终是忍不住问道:“和演那边,首领不做提防吗?毕竟我们已经将他得罪死了。”

宇文坚再射一箭入靶,道:“和演?他的主要目标若是我,只能说明他的才能远远达不到刺史的水准。

再说我以身入局,谋的也并不是他。

和演此人虽通军略,也打过仗,但终究是个书生。

想要在蓟城对付我就得借力,幽州大族明着都是王俊的人,就算暗助亦不会将自身搅进去。

他能寻得的助力,无非是想挤进来却没有门路的胡部,你说会是谁呢?”

普拔惊道:“慕容氏!”

宇文坚嘴角微挑,张弓搭箭,嗖!一箭再中。

“慕容氏跟我们是世仇,自然是首选,但也不排除有其余人加进去,现在这城里的人家太多,水太浑,所以禁足亦是保护。

不过我敢肯定,只要慕容运走进刺史府邸的门,慕容氏就甭想在幽州有好了,王俊会替我们好好招待他的。”

普拔乐道:“那咱们可要好好加把火。”

宇文坚压下了意动的心,再次引箭,道:“不,这次咱们什么都不做。”

在普拔的疑惑中,宇文坚拉弓射箭,再中准心。

驿馆内,慕容运接到和演的请帖后,显得有些迟疑,没错是迟疑。

要是前几天接到刺史的邀请,他必然要好好准备一番,好跟新来的刺史打好关系,现在嘛就得再思量思量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让慕容运有些应接不暇,先是宇文坚大闹欢迎宴,刺杀新刺史,后是段部派人知会,邀请慕容氏参加开春的婚礼。

这两件事都说明了一点,宇文部和段部皆已明确站队了王俊。

欢迎宴上不难看出王俊势大,奈何自家从上次运粮逾期后,两家似乎再无交集。

眼见两部携手加入王俊的阵营,政治上不能做朋友,就只能是敌人了,慕容运岂能不心急。

尤其是开春段氏就要迎娶王俊的闺女,这出乎了他的意料,站的也太快了。

慕容氏尴尬了起来,向前王俊不搭理,但要说转投和演,似乎亦是败局,这手中的请帖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两头他都得罪不起。

慕容运本以为只是来蓟城简单的吃顿饭,联络一下各部的感情,谁知道宇文家那个小崽子居然在宴会上干上了大活。

无意间揪下来几根须子的慕容运进退两难,此时再去派人请示大哥慕容廆,一来一回,怕是会都开了两轮了。

最终慕容运一咬牙一跺脚,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直接连夜命人准备好马匹,准备趁着蓟城一早门开,就直奔大棘城而去。

虽说这是个笨招,但效果属实不错。

宇文坚想一举将慕容氏带进和演沟里的预想彻底落空。

王俊不咸不淡,他手里已经有了诸多胡牌,少一张慕容氏,无伤大雅。

唯一受伤的莫过于和演了,他本以为自己礼贤下士,放下面子准备跟胡人一个锅里搅了,结果第一人选跑了。

气的和演在府中大骂慕容氏怯懦,现在他心中所恨再添一人。

和演没得选,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个备选身上,但答谢宴当天,他一个新来的刺史,却感受到了卸任的滋味,真是人未走,茶已凉,堂堂刺史,幽州一把手,与会的人廖廖。

不过历来高傲的人总是很难认输的,所以南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