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育燕,铸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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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燕公不入关

宇文坚话锋一转,主动问道:“不知前日送去朝廷的文书可有消息?

我等在府中盘桓多时,倦鸟思归。”

一提此事,屋内的气氛立刻降到了冰点。

祁弘默默无闻,须卜欢暗中握住匕首。

唯有堂上的王俊悠悠道:“洛阳已发明诏,你父亲得封燕公,不日就有仪仗赏赐送来!”

宇文坚面色骤惊,心中大喊,这是谁要害我性命!

幽州突然冒出来个燕公,论字数比王俊的博陵公还贵,这岂是为首者能忍的。

不过朝中谁再给王俊上眼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平了此事。

只见宇文坚突的抽出腰间短刃,划破手掌,喝道:“这定是朝中有奸佞作祟,我宇文部慕将军之名,才来投奔,名位岂可比肩明公。

如此浅显的挑拨离间,似明公和祁主簿这等睿智之人岂会轻信,用计之人这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我宇文坚血誓在此,定要与他不死不休!”

本来见宇文坚抽短刃而起身的祁弘起了一半身,呆立当场。

须卜欢连忙大呼来人,甲士仆从鱼贯而入。

局面骤乱。

宇文坚手上的血滴在堂内的木地板上,一滴,两滴...

直至第三滴时,王俊才喟然一叹,道:“世子之心,老夫明晰,来人先给世子治伤。”

宇文坚抬手止住仆从,握拳愤恨道:“明公何不给坚明晰仇敌,以图后事。”

王俊一挥手,候着的仆从赶忙上前接过短刃,替宇文坚包扎起来,此刻感受到疼痛的宇文坚不再拒绝。

王俊道:“此事怨老夫去年犹疑,因州内事,没能出兵相助朝廷。

致使成都王对老夫颇有成见,此刻他在邺城遥控朝廷,自然要辱我解恨。”

宇文坚蹙眉道:“堂堂亲王,怎如此小家子气,明公贵为一方父母,以州内政事为先有何不妥,此乃忠国之举。”

王俊摆摆手,显然不想在此事上多做计较。

宇文坚见状,沉声道:“小子长在草原,只知单于令难改,不知这朝中明诏可能更改,我宇文部绝不与明公同爵。”

祁弘愤恨道:“成都王滥用其权,洛阳明诏岂能更改。”

“这...”

眼见王俊和祁弘皆没有体谅之意,宇文坚便猜测这两人是起了让自家抗命的心思了。

宇文坚随即无奈苦笑道:“我宇文部比之朝廷,如繁星难比皓月,明公都违不得,我部又岂敢不从。”

无人应达。

宇文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坚跟着闻先生读过些书,知道朝廷的雷霆手段,岂可轻易令忠心染尘。

但明公与我部有知遇提携之恩,坚也不愿意让明公受辱。

坚提议,其一,燕王受封移步王庭。其二,今后两公不相见,遇上明公,我家当避之。其三,燕公不入关,非明公首肯,我家骑兵不过松亭。

此三议还望公能指正。”

燕王受封移步草原王庭,既能避免两公相见的尴尬,又能体现晋威远播。

两公不相见,同样在避免尴尬,以及退让。

至于不入关,则等于在划分势力范围,宇文坚这是在极力的自救和作死。

王俊扶须而思,他此刻是不愿意跟朝廷撕破脸的,瞧这胡儿必然也不会傻到当自家的挡箭牌,为今之计怕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恶心人的燕公了。

许久,王俊道:“世子所提三点,本公一一允之。本公所提三点,还望须卜主使同样允之。”

须卜欢道:“愿闻其详。”

王俊道:“其一,宇文部每年向幽州提供战马万匹,以供幽州军需。

其二,质子营从速入蓟,不得拖延。

其三,世子大才,本公甚爱,征辟为军中秘书郎,还望燕公割爱。”

须卜欢踌躇了一会,叹了口气,道:“一二此刻我宇文部皆可同意,唯独这第三,须卜欢无法做主,还要书信王庭,等待单于决断,逊昵延乃拓跋夫人爱孙,人老亲孙,还望海涵。”

王俊道:“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可允。”

一出屋,不过五十米的宇文坚便扶墙站定。

须卜欢扭头一望,赶忙过来询问道:“逊昵延这是?”

宇文坚忌惮的回望一眼屋内,他是真怕王俊一言不合就喊人给咱俩剁了,现在有些腿软罢了。

......

一天一夜的大雪将蓟城染成白色,天还蒙蒙亮,清扫积雪的队伍便躁动了起来。

“晦气,这也有一个。”

“来了,抬走,今已经是第三个了。”

冻僵的流人乞丐被抬上车,叠放在一起毫无尊严可言。

“老头,这是五个大钱,你去把他们运出城去,给门吏三个,你还能落两。”

“成,成的。”

老头套上肩绳,拉起架子车,缓慢的走了。

时不时还能听到他嘴里念叨着:“这世道变了啊,满年都是人往南跑,咋今个年都往北了,挨不住冻呐。”

清理完尸体,挨家挨户才拿着扫帚出来,在坊正的吆喝下,坊门大开,沉寂的城市这才获得新生。

冻成红鼻头的宇文坚将窗户合上,这还是蓟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须卜欢舅舅已经走了小半个月了,他每日去府中点了卯,便可以翘班离开。

没有任何事给他做,有时候宇文坚觉得王俊这是在故意将他往废了养。

每日练武定然被人疑为怀有二心,索性宇文坚直接跟王府借了贷,在繁华处买下一栋三层小楼,以大宁名之,做起了铜锅涮肉的生意。

能吃上肉的是少数人,而这少数人能来大宁楼吃饭的就更少了,每日送到府的外卖都要比店里的翻台多。

堂内也是清闲,一天下来有十桌人,都算是热闹的一天了。

鲜于六见宇文坚走下来,迎上来道:“头,咱们真要这么干?这羊肉大包真只卖一文钱?”

宇文坚翻了个白眼,若是真可以,他愿意白送,但施恩于下,会有人帮他脑补出野心的。

“大堂里天天空着,难道我不想法子赚钱?部里那么多人,要你养啊。”

鲜于六摸着脑袋,一时语噎。

钱对宇文坚来说,真的不太重要,想想当时自家拿着金银,都从各家各户手里买不到东西时的尴尬,他就更加理解有人永远不缺粮,就看愿不愿意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