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育燕,铸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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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试探交锋

松亭关。

关内的屋子里,烧通红的火盆亦未能让陆徭感受到些许温暖。

每至秋冬,他便无比的怀念幼时在吴郡的日子,北地对他这个南方人来说,还是太冷了。

咚咚咚。

敲门声将陆徭从追忆中吸引了回来,整了整衣冠,唤道:“进来。”

眼见是左司马代旺,陆徭随口问道:“今日巡逻可有所获?”

“丙队骑往北二十余里,发现了宇文部在乌侯秦水处兴建一营。

不待我部骑兵抵近侦查,就有站岗胡骑迎上,为了不产生摩擦,队正就先回兵上禀了。”

陆徭蹙眉念道:“宇文部?今年他们刚跟慕容氏做过一场,按理来说应该散部过冬,舔舐伤口才对,为何会突然南下?”

“大人可是要上禀蓟城?”

陆徭缓缓摇摇头,道:“上次谷中遇袭,蓟城已经斥责我等,这次事情还未查清,怎可轻易上禀,再吃挂落?

传令下去,关内紧上些,不要让人钻了空子,压压再看。”

“诺。”

话音刚落只见兵士拿着羊皮信而来,禀报道:“乙队在关外截住两骑胡骑,他们自称是大宁部信使,前来送信。”

“大宁部?”

嘴里咂摸着这个新称呼,陆徭打开羊皮信,一目十行的扫视下,不禁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宇文坚。”

“上次谷内救下观音娘的那个?”

陆徭点点头,将信交给代旺,道:“这胡儿隶书倒是写的工整,此信是通好之言。”

“大人要联络一二?”

陆徭沉吟片刻,道:“上面的意思咱还摸不透,既然这胡儿已经落营在此,咱们职责所系,倒是不能不管不顾。

这样吧,你借着送赏赐的机会,亲自带人去大宁营里走一遭,知己知彼嘛。”

“诺。”

出了关,马背上的代旺狠狠打了个喷嚏,秋凉,让他这个代郡人也不由裹紧了身上的袍子。

想想这个天气还要去胡窝,代旺的心情自然不会好,知己知彼,你个南蛮倒是自己去啊。

这南蛮就是瞧自家家世没入品,好欺负!

代旺心中骂归骂,陆徭交代下来的事却不敢怠慢,领着一什兵和十余民夫便往北去。

刚到大宁营十里地,宇文坚就早早等候在路旁。

他向着代旺抱拳道:“今早总是听闻喜鹊叫,原来是代司马来我部做客,宇文坚早已在营中杀羊熬汤,备下宴席,请司马进营一叙。”

代旺见宇文坚十里相迎,又是杀羊款待的,被冷风吹来的怨气几乎一扫而光。

而宇文坚能超规格迎接代旺,必然也是有求于人。

自己靠着灌肠机收罗来的金银,虽然一部分付给了王庭,但余下的一部分,要想将金银换成实物,绕不开的便是我晋了。

所以宇文坚没有选择,只能打通松亭关这条线,进而拓开大宁营至幽州的商道。

一入帐,主客落座。

鲜于六就利落的从锅中将肥羊肉捞进了盘,他特意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羊排,送到了宇文坚面前。

这老小子已经摸索出来宇文坚的习惯,跟其余鲜卑人嗜肥不同,他更加偏爱瘦肉。

当鲜于六将肥羊端在代旺面前时,宇文坚已经拿起羊排吸溜一嘴便将手中脱骨的羊肉送进了口中,美!

这倒不是宇文坚不顾礼数,实在是双方初见,在没有建立起信任的时候,自己尴尬总好过客人尴尬不是。

果然见宇文坚先动手,代旺不再有疑,拿起羊肉吃了起来。

目的达到,宇文坚嗦了嗦手指,用餐布擦了手,静静的看着代旺大快朵颐。

吃美了的代旺八成饱后,端起马奶酒溜溜,赞道:“关内的羊肉终是不如关外的美。”

“这是自然,大人若是习惯,走时再拿上几条羊腿,以备闲暇时解馋。”

代旺摆摆手道:“口腹之欲为私,我痴长些年,又是个粗人,说话就不绕弯子了。

充大先说正事,不知宇文首领此次南来,目的为何?”

宇文坚沉声道:“我宇文部按单于令分部过冬,我大宁部因慕晋德,特向南而靠,以求恩泽能照拂部众,安稳过冬。”

听闻晋德两字,宇文坚能清楚看到代旺嘴角不经意间的抽动,显然对于德,此时的人们有着自己的看法。

代旺目光灼灼的盯着宇文坚道:“那宇文首领可愿让我派人核查部族,以安众心。”

此话一出,一旁陪同的呼延乙那楼刷的一下站起身子,怒道:“代司马未免欺人太甚,要看我部,那松亭关是否也要让我等一观?”

代旺闻言不为所动,扶须望着宇文坚,静等结果。

宇文坚也没料到代旺这么直接,他压压手让呼延乙那楼坐下,沉声问道:“代司马真要看?”

代旺肃声道:“若是宇文首领不愿,某便回关唤兵,到时候来的,怕就不是帐外的这一什人马了。”

面对这赤裸裸的武力威胁,宇文坚长叹一口气,道:“本不想家丑外扬,今日看来怕是兜不住了。

代司马既然想看,我宇文坚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乙那楼大哥,带代司马的人去瞧瞧。”

代旺也毫不客气,随行的什长跟着呼延乙那楼接连出帐。

很快什长便进帐复命,在代旺耳边耳语几句。

代旺脸上阴晴不定,哼道:“宇文首领不老实,一部之内怎么可能只余六十余匹参差战马,首领莫不是藏拙,意图不轨吧。”

“岂敢!”

宇文坚激动的起身,随后又颓然坐下,道:“家宅不宁,家宅不宁罢了。”

代旺不信道:“我观宇文首领不过十三四岁,就算成了家也在就近一半年,何来家宅不宁之说?”

“非我家宅,乃我宇文部家宅也。

父亲爱护幼弟阿六敦远胜于我,此次我不堪受辱,一气之下才分部南来。”

“莫圭首领这是行那头曼宠幼恶长之事?”

宇文坚咬咬牙,道:“然也!”

代旺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追问道:“宇文首领可是要学那冒顿?”

宇文坚颓然一叹,道:“我自小听母亲说大晋以孝治天下,又得闻先生教导,岂能有那不孝之心。

代司马要是信不过,可在营内多留几日,一探我部是否藏匿战马,行那鬼祟之事。”

代旺笑道:“没想到宇文首领年纪轻轻就得孝道之精髓。

分家单过未必不如混迹部族,只要大宁部能育养战马,关内可尽数吃下,这事代某就能应下。

至于草原上的讯息,亦或者猎头所得,关内同样来者不拒。”

宇文坚起身一揖,道:“小子的母部就在身后五十余里,来年战马所出,小子必然说服舅父,皆在关内寻代司马兜售。”

代旺深深看了一眼弯腰的宇文坚,起身道:“今后跟大宁首领打交道的地方还多呢,咱们日后再会。”

“小子送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