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偶遇勇建
满载而归的宇文坚赶了几天路,刚带人路过王庭营地的前哨,就见骑着母马的苏苇儿急慌慌迎了上来。
宇文坚本想和这小妮子逗趣两句,还不等开口,苏苇儿就急道:“小主人,快,夫人在等你。”
“母亲?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夫人没说,只说让你回来立刻去见她。”
摸不着头脑的宇文坚只好将队伍交给呼延乙那楼安置,自己则顾不得许多,由苏苇儿领着,带着一身臭汗直奔后帐。
一进帐,宇文坚抬眼便看到了主座上的宇文莫圭,须卜兰正在一旁服侍,看来便宜老爹是意外之喜了。
瞧着愣在帐门前的宇文坚,须卜兰脸上笑吟吟道:“逊昵延,你杵在那干啥,快过来给你父亲倒酒。”
面对母亲的解围,宇文坚赶忙上前施礼倒酒。
在宇文莫圭怀里的阿六敦,也像模像样的问候大哥,只不过那眼神怯怯的。
宇文坚爱溺的摸了摸阿六敦的脑袋,起身走到了侧案旁入座。
在这短短几步内,宇文坚重新整理了思绪,母亲无事不会轻易来寻自己,更不会让苏苇儿在营外截留自己到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疑惑间,只见宇文莫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舒爽过后,随手摸着嘴边的两撇胡子,显然很是惬意。
眼瞅着须卜兰添酒,宇文莫圭扭头看向宇文坚问道:“听你母亲说,这两天你外出打猎去了,所获如何?可曾猎虎擒豹?”
摸不清意思的宇文坚摇摇头,如实道:“未得虎豹,只抓了些山民匪类。”
“有所得便是好的。”
摸不透宇文莫圭的心思,宇文坚试探着问道:“我观父亲眉头不展,可是遇上了难事?”
宇文莫圭再饮一杯,叹道:“我大军先败大棘城,步六服昨日又添新败,游击之策力散难聚,帐中已有杂声起。”
看来须卜兰唤自己来,八成也是怕自己提出来的游击之策会被人追责。
将头顶的帽子摘下,露出来寸头的宇文坚再次问道:“父亲,前线可是二叔帐下军骑难隐,才得此祸?”
宇文莫圭眼露微惊,他只不过是在家中随口一说,未曾想儿子还能猜出症结。
“不错,你小子是怎么猜出来的?”
宇文坚顿了顿,眼神愈坚,张嘴说道:“东鲜卑诸部中,唯有我宇文部髡头,其余慕容、段氏皆辫发,如此明显的特征,又如何能隐于部众,游而击之呢?”
宇文莫圭摸了摸自家脑袋,髡头是部族源于匈奴的佐证,亦算是荣耀的象征,毕竟我大匈奴也有个想当年不是。
“可有解法?”
宇文坚目光灼灼的反道:“父亲是要长策,还是短策?”
“长策如何?短策又如何?“
宇文坚沉吟道:“短策便是二叔就此回兵,趁着冬日令骑兵削发成辫,明年初再行游击袭扰,想来那慕容氏提防一冬,来年必然有少许松懈。”
揪着下颚的短须,宇文莫圭脸上瞧不出喜怒,又道:“长策又是何?”
宇文坚抬头望了望宇文莫圭和须卜兰,沉声道:“脱匈奴之藩篱,入鲜卑之众。”
闻言宇文莫圭眼神剧变。
生怕丈夫怒起的须卜兰赶忙呵斥道:“逊昵延,别忘了,你身上也有一半匈奴人的血统呢,你个…”
“让他继续说!”
宇文莫圭粗暴的打断了须卜兰。
事已至此,宇文坚也不藏着掖着,继续道:“我宇文部下匈奴与鲜卑并存,如麦粟混杂,虽心难唯一,但却皆能顶饱。
部众平时不显,一旦遭受败绩,人心有别,届时若是强分麦粟,部族必获离散。
而当今周遭之势似中原战国而行,非吞一难安,我宇文部不为一,便无名。
自檀石槐大人一统草原起,草原诸部鲜卑强而匈奴弱,鲜卑多而匈奴少,此乃大势,非人力所能改。
大单于,我鲜卑宇文氏,要做那多数,而不是那少数。”
听此狂言,须卜兰当即猛然起身,大怒道:“住口!逊昵延,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逆子!”
宇文坚勾着头,他等待着宇文莫圭的裁定。
他知道嘴上喊喊容易,做起来却难。
单看看自己身边,母亲须卜兰的须卜氏,乙那楼大哥的呼延氏,那个不是显赫的匈奴大姓,想要让这些人尽数归为鲜卑,这改革的动静绝对不小。
同样这也绝对不是宇文坚这个小卡拉米能主导的,只能是宇文莫圭自己用威望来压,同样非数年难成。
宇文莫圭松开了怀里被抱疼了的阿六敦,这小子挂着两角泪痕跑到了须卜兰的腿边,他不明白,大哥到底说了些啥,引得父母如此反应。
须卜兰望着低头的宇文坚,又扭头看向沉默的宇文莫圭,手心手背都是肉,怀里这个更是没功夫管了。
作为刚刚统一周遭诸部的宇文莫圭,要说他没有野心怕是太过天真,但内外之间只能占一头,此次压下部族的复仇之心都如此艰难,更遑论纯洁队伍了。
许久,宇文莫圭并没有回答宇文坚的话,反而是派他去挑选部众。
走出帐篷的宇文坚回头一望,这是他最后一次冒险进言,至于宇文莫圭听不听,他也不知道了。
比起现在宇文部的虚胖,若是没有瘦身的勇气,又如何顶得住吸血我晋,进而快速崛起的慕容氏,更遑论统一东部鲜卑,乃至统一鲜卑诸部,称雄草原了。
心中有事的宇文坚低着头走了,他需要暂时压下那颗躁动紧迫的心。
帐篷内,宇文莫圭揉着发痛的脑袋,有想法的人才会头疼,彻底摆烂才会舒爽。
将阿六敦送到拓跋夫人的帐篷,返回来的须卜兰盯着丈夫问道:“你真要听逊昵延那小子的胡话,将匈奴各部都赶出去?”
宇文莫圭当即苦笑道:“刚刚经历大败,我行此策,岂不是自己斩手断脚。”
还好丈夫没被儿子的胡言蛊惑,放下不少心来的须卜兰又紧跟着说道:“如此便好,但你也别太责罚逊昵延,他还是个孩子。”
宇文莫圭白了眼妻子,夹在娘家和儿子之间,此话也只有须卜兰里外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