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北归家
陆徭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他下意识的去望马背上挂着的长槊,显出了内心的几分不安,先前已经有两波军侯回禀无功了,这是第三波。
抬首再瞧瞧天色,午时快至。
陆徭麾下的边军人马外出半日,但终归公私有别,关口那可万般耽搁不得。
再说遇袭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不出意外的话大势已定,观音娘能活下来的希望渺茫。
想到此处,陆徭踟蹰两步,硬着头皮开口道:“闻公,刺客的动机尚未查清,为了以防万一,咱们不如先入关等候。
陆某保证,回关后必定加派人手,一定寻到令爱。”
此时闻先生满脸颓唐,连续大起大落的刺激下更是连骂人的气力也无了。
一旁的闻五刚要出声呵斥,就听对岸的兵卒们突然高声欢呼了起来。
眼见这帮臭丘八在此关键时刻生事,陆徭顿时气急,扭头呵斥左右道:“去看看对岸为何喧哗!”
“诺。”
不一会,左司马便急慌慌的跑来,抬头还不忘扶了扶帽兜,笑道:“闻公喜事,喜事啊,令爱找到了。”
闻先生当即仰天长啸道:“苍天有眼,终不使某得丧子之痛。”
陆徭还以为是手下建功,赶忙拉着左司马道:“是哪部人马寻见的,本官定要好好赏他。”
左司马尴尬的望了眼不远处的呼延乙那楼,低声道:“是鲜卑儿寻见的。”
能用脚指头扣地的陆徭转头再一瞧闻先生,却见他早已跑向河岸,哪里还会杵在这里听他废话。
“音儿,音儿。”
瞧着岸边挥手叫喊的闻先生,在宇文坚背上的闻观音终是难抑制泪水。
“父亲。”
涉水过河的宇文坚将观音娘送上岸后,便被迎接的人群给挤了出来。
瞧着红眼回望的观音娘,宇文坚灿烂的笑着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他明白,之后的事,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没人看管的呼延乙那楼等人,此刻也围了过来,众人将宇文坚和拔拔赤勿拉上了岸。
眼瞧着宇文坚没事,呼延乙那楼悬着的心也算放到了肚子里,但凑近一瞧,却见宇文坚的两手血痂骇人。
“逊昵延你这是?”
宇文坚笑着摆手道:“不打紧,遇上了的麻烦,谁能想到蒙面人会比预想的多出一个,拼杀时不小心擦破了点皮。”
同一条河谷内,围绕着不同人的两个大小圈子,都在用他们的方式庆贺着劫后余生。
瞧着晋军兵卒依次撤退,此行对宇文坚大为改观的呼延乙那楼问道:“接下来逊昵延可有想法,是去晋国关内一坐,还是就此回营?”
宇文坚眼神一转,沉声道:“闻先生父女重逢,估计没时间来管我们了。
带着我们的收获北归。
至于蒙面人的头颅,你派人送给那个姓陆的将军,我想他会明白我的好意。”
拿人头去寻晋军换钱,这是鲜卑人的老传统了,只不过他们时常换东家罢了。
呼延乙那楼点了点头,转身便准备去办。
宇文坚出声喊住他又吩咐道:“把咱们寻获闻先生的甲胄衣物也一并送回去吧,我们鲜卑人恩怨分明,朋友的财物,当如数奉还。”
呼延乙那楼虽心有不舍,但还是颔首去办了。
不待闲下来的宇文坚去看缴获,拔拔赤勿就跑来问道:“少主,咱们收拢马群时,还逮住个逃奴。
不知道是哪方的,咱是宰了一并送到关里去请赏,还是留着?”
“逃奴?”
宇文坚转眼一想,此人八成跟闻先生遇袭多少有点关系。
不过宇文坚却不想再深入的搅进去了,斟酌片刻,吩咐道:“去,将他一并带回营。”
“诺。”
随后宇文坚巡查了此战的收获,十三副完甲,五副残甲,老爹宇文莫圭送给闻先生的战马,转了个手又回来了,他们单在沟谷就收缴了整整三十二匹。
至于其余跑失的马匹,蒙面人和闻氏加起来估摸还有百余匹,它们散布在沟谷里,是现成的财富。
不过宇文坚也不多贪,毕竟晋军出动,多少都要得些。
自己能保住手头的东西,还多亏了晋军不知道自家底细,没工夫管,才会在手指缝里漏出来些,但这些亦足矣。
从林子里将藏着的箱子启出来,有着多余战马,驮负自然不成问题。
呼延乙那楼等人眼里尽是马背上的军甲,就连老成的拔拔赤勿也会时不时靠马过去,摸上一把。
驱马凑热闹的宇文坚也伸手摸了摸马鞍上的冰冷铁甲,在草原上一副好甲可远比金子值钱。
很快宇文坚的目光便停留在了三口大箱子上,他翘起嘴角,这可都是好东西,
闻先生能招来大敌和边军,想来身份绝不一般,这些绝不是自己能轻易接触到的东西,但现在因为些许波折,这些东西将帮助他迅速融入这片天地。
就这样,送走晋军后,宇文坚带着此行的收获安然北返。
......
蓟城,安北将军府。
书房内,硕大的香炉壁上百兽各态,袅袅幽烟自内漂散,带来阵阵淡香。
“将军,关外的截杀失败了,松亭守将已经将他们接进关内。”
在胡榻上打盹的王俊微微蹙起眉头,不省心。
随即他心中带着三分不信的问道:“那南蛮倒是有些祖上的本事,反应竟如此之快?”
仆从低首解释道:“将军,跟陆都尉关系不大,是宇文莫圭的儿子宇文坚恰好路过,出手救了人。”
“宇文坚?”
王俊略带回忆,缓缓道:“本将记得宇文莫圭的儿子皆小,似乎大些的,只有个叫逊昵延的胡儿,这个宇文坚是从哪冒出来的?”
“将军,宇文坚就是逊昵延的汉名。”
汉名?
王俊眼中闪过几分戏色,道:“看来他们此行北去,倒是跟宇文家的关系变得匪浅了,不怪有人要除掉他们。
行了,知道了。
你去告诉祁主簿,让他代本将军北上,去迎一迎。
这事毕竟出在咱的地盘上,难免有失察的口实。
洛阳的手段,还是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我只是个富家翁。”
仆从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哪个富家翁手里染着当朝太子的血?
“哦,对了,去大棘城的使者回来了没有?”
“尚未。”
王俊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眼见主子不高兴了,想起慕容家每年的孝敬,仆从大胆进言道:“慕容廆刚跟宇文莫圭做过一场,消耗必然不小,将军还要多想个法子。”
“去,告诉段部,今年的赏赐会晚些。”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