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监视者
陈厌胜将水鬼的装备丢入水中。
秦炀河河水荡荡，那些装备很快被激流冲入水中，消失不见。
狗剩不解：
“这些装备，应当能够当做揭发帮派的证据，去官府举报才对。
为什么要扔掉呢？”
陈厌胜缓缓道：
“你在想什么呢？见到了这么多事情，依然还是对官府抱有幻想吗？”
狗剩刹那间想到了什么，张大了嘴巴，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是说……”
陈厌胜说道：
“如果没有官府的默许，大成哥的这些个产业，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即便你拿到了证据，也根本没用。”
他将账本翻到反面。
借着秦炀河河水倒映出码头的灯光，只见那账本的反面，竟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陈厌胜将这账本交给狗剩。
狗剩逐字看去，便看到这账本的背面，竟写着大成哥给官府老爷上贡的详细记录！
“盛京城太大，盛京府衙之下特设有三十六处‘协事府’。”
这些信息，倒是之前黄仁谦告诉陈厌胜的。
因为陈厌胜想在盛京城做生意，就少不得上下打点。
而各个街道的协事府，就是商人们的重点打点对象。
即便有六公主这种靠山，也需要向协事府充分表达了自己的“诚意”，才好在协事府的管辖之下做生意。
不是因为协事府手段强硬，而仅仅是因为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生意，就必须表达自己的尊重。
获得了对方的好感，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用上别人（比如被流氓骚扰，需要差役出手），一切就都好说。
“乌衣巷和秦炀河这一带的税收很高，所以协事府派驻的官员品级也高，是正五品上的官员。
放在地方上，可就是一洲之长。”
陈厌胜看了一眼身后的狗妖们。
黑暗中，狗子们的眼睛散发着妖物独有的红色光晕。
“这官员这么做事，我不喜欢。”
陈厌胜从狗子们之间经过，竟在黑暗中和狗子们融为一群，看不出任何违和。
狗剩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人是妖。
陈厌胜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黄仁谦，问过陈厌平，也问过狗剩。
‘如果有可能，我是否能够重新来过？’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我穿越了，便是重新来过！
我要过我想过的人生，做我想做的事。’
黑暗中，传来陈厌胜清冷又火热的声音：
“阿狗。”
他在呼唤着狗剩：
“拿着账本，跟着我。
让我们把这座城市，翻个底朝天。”
……
……
这一整晚，大理寺的卢冠超，都守在陈厌胜位于天街的宅邸外面。
虽说收集信息是大理寺查案人员的必备技能，可收集到如此多信息的情况，卢冠超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这天晚上，天还没黑，卢冠超就见到陈厌胜坐着马车出去了。
他算准了陈厌胜和黄仁谦一起出去了一个时辰又半刻钟，忽然一架马车来了，把两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送进了门房。
‘是泗水坊程家的马车。’
卢冠超之所以知道是程家的马车，并不是因为他见多识广，而是恰巧他因为过去的一些案子，接触过程家——
盛京府衙的泗水坊协事府，曾经给大理寺送来了几具尸体，那些尸体上有严重的受虐待痕迹。
盛京府衙里的门道中人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把尸体送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每年接受朝廷的供养众多，养得起厉害的门道中人，于是很快就发现，这些尸体身上的线索隐隐指向泗水坊的程家。
程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算是新生代的富豪，每年为朝廷贡献的税收不在少数，因此大理寺在调查的时候很保守。
保守调查，自然查不出什么名堂。
也就是那一次，卢冠超参与了调查，知道了程家族人的构成，并清楚了程家生意背后隐藏的门道儿。
‘黄仁谦是六公主的人。
泗水坊程家，这是搭上了六公主这枝高枝了。’
卢冠超靠在天街南北巷1123号宅院街对面的大柳树后面，心中不断有各种信息闪过。
‘六公主把陈厌胜收入麾下，即便不是因为陛下的授意，陛下也必定是知道的。
陛下真是心胸宽阔，不但容得下造反的陈云荒，还容得下反贼的儿子。
陛下励精图治，真乃我朝之幸事也。’
卢冠超心里想着，忽然闻到了包子的香味。
腹中传来一阵饥叫，他神色有些尴尬，摸了摸肚子：
“肚子啊肚子，待我破获了霍成章舞弊大案，升职加薪，再想办法填饱你。”
朝廷每年给大理寺的供养很多不假，可大头都是有品级的上司拿了。
他们这种奋战在一线办事的办案人员，拿到手的不比码头的纤夫多多少。
‘程家送了礼物来，却没见到陈厌胜回来，他去哪了？’
在盛京城找人如同大海捞针，卢冠超只要没掌握线索，就从不做大海捞针这样的蠢事。
卢冠超耐心等待着。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他忽然眼前一亮——
只见一些打扮的像是风尘之人的男男女女，被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人，送进了天街南北巷1123号宅院的门房。
那奇怪之人腰背佝偻，腿也不直，嘴巴向前突出，脑袋和耳朵隐藏在兜帽里，融入黑暗看不清楚。
那些风尘男女，就这么被送入了陈厌胜的宅邸之中。
卢冠超极少见到这么奇怪的景象，如今一经看到，他立刻意识到，那个“奇怪的人”，应该不是人。
‘什么情况？这群人是陈厌胜在哪找来的？他今晚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找了这么一群人回来？
也或者说，他不是有意去找这些人的，而仅仅是出现了意外，所以才收留了这些人？
那个【奇怪的人】是什么？是鬼物？是魔怪？是妖精？还是……
总不会是天外异种！’
眼看自己蹲点真的蹲出了异常情况，有了新的线索，卢冠超心下激动。
按照一名大理寺丞的自我修养，他按耐住了激动的心情，没有翻墙去查看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继续观望。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更不可思议的场景出现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奇怪的人”，拖着大包小包的麻皮布袋，从南北巷旁边的暗巷中出现，并将大包小包放在陈厌胜宅邸的门房之外，敲了敲门，就一溜烟跑了。
他们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
‘就像是干坏事被发现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