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黑吃黑

狗剩他爹没有立刻否定他的想法，而是问他：

“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

狗剩对父亲说：

“爹曾经跟我说过，咱们在巨鹿国的时候，就是在山里生活的，训狗也在山里训，这样不会伤害到外面的人。

大不了咱们重新进山！”

狗剩他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当时的狗剩，还听不懂父亲的意思：

“你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山里。”

父亲看着聚集在院落里嬉戏玩耍的狗子们，说了一些狗剩年少时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年少时，也以为这世上天宽地阔，有哪里去不得？

后来时间长了，我发现，外面的世界总会有我需要的东西。

我想给狗儿们买更好的食物，去和另外一些训狗人交流养狗的心得。

想让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养出来一只通人性的妖，甚至让这只妖拥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想做到这些事，我都需要去到外面，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人生而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需求，有需求就要去到江湖里，让江湖满足你的需求。

人们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江湖哪有那么厉害，都是因为人自身的欲望太过旺盛，不得不被江湖裹挟着前进。

生而为人的那一刻，我们其实已经身不由己了。”

“陈云荒是个好人，他很尊重我，不仅仅只是表面上对我礼贤下士，他是从内心把我当朋友。

这是我留在荒神府的原因。”

狗剩内心有回忆不断闪过的同时，耳边有陈厌胜思忖的声音响起：

“咱们估计得招一个账房，几个伙计，再加上一个掌柜。

我建议还是开药铺的好，这些人得先医治好了伤病，先活下来，才有其他的机会。”

这些事情，黄仁谦肯定能搞定。

但陈厌胜觉得总麻烦他，不太好。

帽子里的陈厌平看陈厌胜犯了难，主动开口道：

“我在书院的时候有一些同学，都是些穷学生，日子也过得很难，不如去找找他们。

他们熟练术数，算账自然不在话下。

他们头脑也好用，只要稍加点拨，做个掌柜也不是不行。”

眼看难题有了解决的对策，陈厌胜欣然答应。

在嘱咐一部分狗子带着这些人去往陈厌胜的宅邸之后，陈厌胜来到了大成哥账本上记录的第二个地方。

这里位于秦炀河码头的最东边，几乎是乌衣巷所有岔路的最深处，周围全是民房。

一间挂着灯笼的当铺被开在这里。

陈厌胜走进去的时候，和里面的帮派成员一对视，双方当时就知晓了对方的敌人身份。

化妖阶段的狗子们比这些帮派成员反应快了几倍不止，还没等对方呼喊支援，就已经咬断了对方的脖子。

陈厌胜按照大成哥账本上的记录，来到当铺中，找到了当铺做生意的记录。

记录上的文字堪称触目惊心！

这家当铺做的，是强买强卖的生意。

大成哥如果看上了某样东西，就会叫手底下的马仔去买。

他通常出价很低，卖家肯定不愿意。

于是，他们便想方设法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去逼迫卖家就范——

他们会在晚上往卖家门上泼粪，让卖家在每天清早起来都连门都出不去；

他们会三五成群的蹲在卖家的店铺门口，在卖家的店铺门口摆一张麻将桌，身上纹身一露，咋咋呼呼吓的没人敢来卖家店铺里买东西；

他们会守在学堂门口，每天等学堂下课之后，就对着卖家的孩子一直笑，然后跟着卖家的孩子一路往家走。

虽然他们不会去做更危险的事情，但一定会把孩子吓的不轻。

卖家如果受不了，自然会对他们就范。

……

诸如此类，大成哥甚至给起了个“响亮”名字，叫“治人十八法”。

这些恶心人的方法，既不伤人，也不犯法，因此官府管不着。

就是把人恶心的受不了，只能把大成哥看中的东西，以极低的价钱卖给他。

“把他咬死，可真是便宜他了。”

狗剩看完那些记录，感觉整个人都陷入崩溃当中。

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自己竟然为这种帮派工作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对帮派的厌恶到达了极点的这一刻，狗剩决心要把这些肮脏扭曲的事情摆平。

陈厌胜看着当铺账簿上的记录，内心也产生极大的不适。

“这大成哥还真是变态，他不但让人把买卖记录下来，还把每样物品的来历详细记录了。”

陈厌胜皱着眉头：

“当真是……人面兽心。”

狗剩脸色惨白：

“这些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

陈厌胜说道：

“这种人很厉害的，最会看人下菜碟，他知道你和他不是一类人，还想让你为他工作，自然会伪装出你最能接受的样子。

这些龌龊，只要他有心隐瞒，你一直都会被蒙在鼓里。”

狗剩愤愤道：

“干这种勾当，即便没有伤人，官府怎么能不管呢？！”

陈厌胜在看完了这间黑当铺的账本之后，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官府怎么不管……这问题本身就不对。”

他没说清楚，只是说道：

“这当铺里的东西，咱们不可能一一还回去了。

但我又不屑黑吃黑。

所以，我想，把这些东西换成钱，投入咱们的产业里。”

狗剩眉头皱成了一条“川”字：

“你这不还是黑吃黑！”

陈厌胜差点就要给他脑门子上来一个爆栗：

“比如说，我刚不是跟你说过，要开药铺吗。

到时候，咱们把当铺里的这些典当品，全都卖成钱。

把这些钱，贴补在你卖的药材里面。

别人药铺里10个大子儿一副药，咱们药铺就卖5个大子儿一副药。

这样一来，这钱就相当给人还回去了。”

狗剩皱的眉头稍微松了些：

“可原本当铺的受害者们，依然是损失了，而且没得到弥补啊！”

陈厌胜耸了耸肩：

“这我就没办法了，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把当铺的东西全都还给原主。”

末了，他还补了一句：

“你脑袋是不是生锈了，咱们又不是来做慈善的，只是看到了这种事，顺手管一把罢了。”

狗剩知道，把当铺里的东西全还回去，完全就是不现实，也根本做不到。

盛京城的流动人口数量多得出奇，大成哥这当铺做了这么多年，受害者们中的大部分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