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可以怀疑人品
相王李轮在王府内假寐，听到王德真被免中书侍郎、任相王府长史的消息，嘴角现出淡淡苦笑。
哪怕给相王府一个五品的能吏，也比这个草包长史强啊！
“王妃，洛州挖的坑，只坑到一名监察御史，可惜了。”李轮眼里闪过一丝遗憾。
萧至忠这种马前卒是不放在他眼里的，没坑到五品以上，就是明显的失败。
当然，李轮也知道萧至忠背后站着太子李贤，可没把李贤扯进来，谋划就大打折扣。
相王妃刘氏抱着牙牙学语的儿子李成器，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大王，我们一家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李轮声音沙哑：“王妃想错了。身为皇子，要么远走边塞，要么任人宰割，要么提刀砍人。”
“你还记得庐陵郡王的结发妻子赵氏，是怎么死的么？”
庐陵郡王妃韦氏并不是庐陵郡王李哲的元配，他的元配赵氏，是左千牛将军赵瑰与常乐大长公主的女儿。
这辈分乱的。
五年前，因为常乐大长公主的牵连，赵氏被废除王妃的身份，并幽禁在内侍省，紧锁门户，每天给饲料（注1）。
赵氏活生生饿死，尸体腐烂了才被发现。
在这风雨飘摇的年代，李轮都不敢保证自己跟家人能活下去。
为了生存，就是去当恶狼也心甘情愿。
私婢团儿眉眼含情，为年轻英俊的相王斟了一碗茶汤，摆到茶拓子上时，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相王的手背。
阴阳交合的滋味会怎样，体态微胖的团儿不知道，但这一触及，团儿觉得浑身酥麻，仿佛无数蚂蚁在心头爬着，痒。
一声冷哼，尖锐的钗尖扎到团儿臀上，痛得她一声惨叫，立刻跪倒在地上。
“王妃饶命，奴婢不敢了！”
亲王法定孺人二名，媵十名，团儿发春，也是奔着媵的位置来。
但是，哪怕是媵，也只能纳庶人女以上，私婢按礼法是绝对不允许上位的！
按此时的礼法，主婢之间发生关系，那叫奸。
就是一般的人家，想让婢侍候了，也只能抬为妾，媵是婢一辈子够不着的门槛。
甚至，严格按《永徽律》来讲，以婢为妾都要判刑、纠正的。
合法纳妾的路径是把婢女放为庶人，然后再纳进门。
妾是可以驱逐、可以买卖、可以赠送的，地位也就比奴婢高那么一点点；
媵，是律令承认的合法婚姻，拥有成为续弦的优先替补权。
所以这个时代的媵，好多是正妻的堂妹，除了当宅斗的帮手，更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要是活到了许敬宗那没脸没皮的年纪，硬要立婢为续弦，那也无可奈何——千夫所指戳不穿铁脸皮。
刘氏怎么会纵容团儿胡来？
扎一钗都是轻的，没叫拉出去打死已经是慈悲为怀了。
李轮淡淡地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团儿也该学学规矩了，居然还想爬本王的床！
呵呵，她可以怀疑本王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本王的审美。
-----------------
长安城，东宫，显德殿。
接受群臣朝参完毕，李贤冷不丁开口：“御史大夫之位悬置，孤有意向朝廷举荐，诸卿有意见吗？”
李恒开口：“父亲，我以为御史中丞骞味道老成持重，挺适合这位置的。”
只有李贤的支持，权重差了点，父子齐上阵，大约能成事。
相对来说，李贤的势力太单薄了，难怪总有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强行推骞味道上位，多少是勉强了点，可在大臣新老交替的时点，难度就下降了许多。
再说，骞辞玉是犍为郡王府祭酒，李恒父子不推他，难道去推仇人吗？
御史台极其重要，掌握在手里，也能牵制一些居心叵测的官员。
最重要的是，因为李恒分段运输的建议，二圣为了酬功，让他父子决定御史台的人员任用，李贤才敢在东宫讨论这事。
谏议大夫郑敬玄开口：“臣也以为，骞中丞很好。”
郑敬玄这个万年酱油郎开口，代表了荥阳郑氏的意思，谁反对得掂量一下份量。
李恒微微点头，以示收到郑敬玄的回报。
这位是千金大长公主的再嫁夫婿，他的支持，是千金大长公主对李恒当初不继续追究的投桃报李。
友善阁背后，可不仅仅是一个千金大长公主。
“我觉得，韦月将可以挪到侍御史的位置，魏元忠可以补上殿中侍御史的缺。”
李恒提出的意见，多少是留了分寸的，不会让人产生他掌控御史台的错觉。
韦月将虽然姓韦，跟庐陵郡王妃韦氏、鸿胪少卿韦巨源可不是一路货色，倒是跟韦叔夏走得近一些。
所以李恒觉得这个人可以拉拢，至少不需要成为敌人。
魏元忠虽然是老古板，自身却有才华，还是犍为郡王府主簿魏晃的父亲，李恒当然得照顾一下。
要是能拉拢，那就更好了。
杨再思怦然心动。
郡王，我，我啊！
他想借机登上御史中丞的位置，正式踏入五品的大夫行列。
没有机会的时候，他能够装作淡薄名利，可现在机会主义来了啊！
黄门侍郎崔知温淡淡开口：“臣以为御史台内部有对立情绪，需要一名仁厚长者辅佐，侍御史杨再思不错。”
这个人选，当然是李恒通过父亲的嘴，早早跟崔知温通过气的。
因为，御史台的人员升迁全部由他父子说了算，道理是没错的，可吃相太难看。
杨再思说起来也只剩“仁厚”这一个优点了，可千金市骨，李恒得让人看到，跟着犍为郡王走，能升官发财！
黄门侍郎裴炎张嘴：“臣以为……”
李恒迅速截断他的话题：“不，你不以为。”
在东宫，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李恒能堵得裴炎说不出话来。
实在不行，可以物理堵嘴，少年们的臭袜子可以让裴炎品尝到豆豉的味道。
犍为郡王府长史乍布，对裴炎露出了核善的笑容，让他打了个冷噤。
“太仆少卿，我府上的马匹，就连马蹄铁都快磨废了，太仆寺什么时候给我更换一匹？”
李恒转头看向沉默寡言的李敬业。
没敢朝二圣要殿中省尚乘局的十二闲（注2）马，是因为那些马匹都快被调教成舞马了。
“同州沙苑监那里，十天之内会抽调过来。”李敬业嘶哑着回话。
-----------------
注1：《新唐书》的资料。
注2：闲，栅栏，可以视为十二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