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急了
白马赤髦牵到宣政殿外时，大臣们沸腾了，一个个热泪盈眶，直呼大唐万岁。
李恒不知道他们为何那么激动，再怎么大瑞，也不过是个象征而已，又不是已经打败吐蕃了，需要那么亢奋吗？
“这大瑞，是犍为郡王率府上少年从吐蕃大将跋地设手里抢来的。”
监察御史魏元忠的话，让大臣们愣住了，目光狐疑地看向李敬业。
虽说没开口，意思却明明白白：这样的功绩，居然没有你李敬业的份，你去河源是公费旅游么？
都是英国公李绩的后人，李思文好歹能随王方翼征战吐蕃，身为李思文侄儿的李敬业袭英国公爵位，竟然连上阵的胆量都没有吗？
李敬业想辩解两句，可那羞人的战绩，还真不如说没出战呢。
首次出征的败绩，天皇、天后看在亡故的李绩面上，暂时替李敬业遮掩了，可这也意味着李敬业前途原本光明的大道，变成了崎岖的羊肠小道。
魏元忠这个拧巴人的话，即便是看他不顺眼的官员也得信服，他向来有凭有据，一堆字据能砸翻任何质疑。
河源军再败吐蕃军的消息，在大瑞面前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有点讽刺。
但这就是现实。
务虚的事，比务实更能吸引眼球。
通事舍人趋步入殿：“吐蕃使者论寒调傍再临四方馆，为文成公主报丧。”
守了几十年寡的文成公主，终于结束了苦难的一生。
相比与灭国的吐谷浑国主慕容诺曷钵，厮守到老的弘化公主，文成公主命运多舛，各种所谓的意义强加到肩上，活得那叫一个辛苦。
文成公主之死，意味着唐吐两国姻亲的遮羞布撕开，正式进入全面敌对的关系。
“外臣寒调傍，奉赞普之命前来报丧，希望两国能停止征战，还天下一个太平。”
寒调傍躬身抚胸。
黄门侍郎裴炎出班举笏：“依国礼，丧不兴兵，臣裴炎以为，两邦可以暂止兵戈。”
李恒的面容微冷：“哦，贵使从逻些城出来报丧，路上也花了点时间吧？”
“解释一下，为什么吐蕃报丧、请求停战了，赞婆、素和贵还能率三万兵马入良非川？”
“赞婆被黑齿常之打败没多久，跋地设再率一万精兵入良非川，本郡王有幸目睹了这一场战役。”
李恒罗列的事实，只是告诉二圣与群臣，吐蕃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太子李贤也缓缓起身：“从大唐与吐蕃交往的经历来看，大唐以诚相待，吐蕃玩弄心机，亏已经吃了多次，长点心眼吧。”
“时至今日，还相信吐蕃那一套的，不是蠢，就是坏。”
李贤只差凑到裴炎面前问一句：你是蠢啊，还是坏？
裴炎的脸色阴沉，不管怎样，他跟李贤父子势如水火，两边最终只能活一方！
寒调傍努力辩解：“吐蕃不寻求与大唐成为死敌，只是在陇右地区有部分利益诉求。”
李恒点头：“合着这意思，吐蕃从高原冲下来，强占我大唐属国吐谷浑领地、多番攻击我大唐陇右道，还是大唐的不是了？”
“问问钦陵，是不是对陇右道有诉求、对安西都护府有诉求、对长安城也有诉求？”
“别提你们赞普，那就是被噶尔·钦陵赞卓控制的傀儡，让他哭他就得哭，让他笑他就得笑。”
天皇李治满面春风，轻咳了一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
李恒的话，揭开吐蕃虚伪的面纱，露出钦陵持刀的狰狞面目，还有受气包似的赞普赤都松赞。
当然，太后没庐氏也不是没有一点势力，可在钦陵面前都得隐忍。
谁让钦陵会打仗的名声，在吐蕃四处传扬呢？
纵然寒调傍巧舌如簧，也辩解不了良非川连续的战争——即便是局部战争。
跋地设那个蠢货，居然能让大唐犍为郡王观战，还不想法将他捉了，无能！
占据了原先吐谷浑的地盘，对吐蕃的国力固然大有增益，可弊端也随之而来——承受大唐攻击的地域更多了。
主攻时还不觉得怎样，可转为防守时就格外难受，哪怕吐蕃理论上也是有六十万兵马，兵力依旧捉襟见肘。
所以寒调傍前来，目的是让大唐停止反攻，让吐蕃休养生息两年。
“尊敬的二圣、太子、犍为郡王，吐蕃无意跟大唐展开全面战争，良非川这里，我可以指着雪山发誓，只是一个意外。”
“赞婆、跋地设使用了过期地图，错误地进入大唐的地界，吐蕃对此表示遗憾。”
“毕竟，贵川部落降了大唐，吐蕃也没有抗议不是？”
寒调傍的外交辞令耍得娴熟。
李恒打量了寒调傍一眼：“要不，你还是抗议一声？”
“想不到贵使对《晋书》还是有了解的嘛。”
李恒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寒调傍倚仗的起誓失去了存在的基础。
司马懿的洛水之誓，直接让誓言变成了谎言，从此誓言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至于吐蕃的雪山之誓有多少可信度，李恒表示存疑。
贵川部落的归降，是在李恒介入下成功的，李恒自然容不得寒调傍指桑骂槐。
“倒是听说论钦陵在吐蕃一手遮天，已经灭了不少部族？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取悉补野氏而代之啊？”
这些犯忌讳的话，李恒来说没有问题，童言无忌嘛，别人说就不太合适了。
这话有明显的挑拨离间痕迹，但李恒以童子的身份开口，别人也不好得挑刺。
何况，李恒才从吐蕃大将跋地设手里夺取白马赤髦啊！
寒调傍明显怒了：“犍为郡王过界了！吐蕃赞普的事，不是郡王应该非议的！”
李恒放肆地笑，尖锐的声音在宣政殿内回荡：“他急了！哈哈，急了！”
笑容一敛，李恒恶狠狠地开口：“停战可以，吐蕃交还多年征战掳掠的人口、财物，全面退守唐古拉山，沱沱河之下不得有吐蕃一兵一卒！”
寒调傍勃然大怒，这要求，好像吐蕃是全面战败了似的。
“犍为郡王要清楚一件事，两国交战以来，吐蕃胜多败少，还占据了上风！”
李恒哼了一声：“那么，吐蕃为什么要请求停战？冠冕堂皇的借口就不要说了，来点实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