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父
索伦领主在得知莱斯特无法修习圣魔法后，变得沉默寡言，自那之后，他再也不去看莱斯特一眼，如同没有这个儿子一般。即便不经意相遇，目光也会在昔日这个宝贝儿子的身上跳过，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莱斯特似的。对于这个儿子，他算是绝望了，就连莱斯特的母亲，他也不愿再看一眼，而且他不止一次的讲过“仆人的血脉就是下贱，怎么可能会出现天才”，还将莱斯特母子二人从城堡中迁出，让他到庄园里一间小木屋生活。
而伊丽丝面对莱斯特，依旧爱着自己的儿子，即便莱斯特不能修习魔法，那也依旧是自己的儿子，她做不到像索伦家主一样冷血，每天晚上她都在祷告，祈求光明神能降下福旨，让他的儿子能够能够修炼魔法，摆脱困苦。而伊丽丝依旧相信索伦家主会重新接纳这个儿子，所以每次索伦从边境要塞回家，伊丽丝都回去跪迎，但是索伦没有像以前那样下马把伊丽丝扶起抱上马背，他只是骑着马在她的身边淡然而过，绝尘而去，好似伊丽丝是路人一般。莱斯特只是默默地扶起母亲，返回自己的小木屋内。
莱斯特身边有不少小孩子在嘲讽地叫着“科罗天才”、“科罗废材”，每次被伊丽丝听到，都会忍不住的哭泣，即便莱斯特内心是成年人，但是内心也免不了一阵疼痛。虽然莱斯特对于同龄小孩，可以完全无视，但是面对伊丽丝的哭泣，这让他心如刀绞。
大夫人玛利对女仆与丈夫私通一事就已经足够愤怒，但当日索伦家主对莱斯特母亲宠爱有加，她忍耐下来，佯装宽容地称呼伊丽丝为妹妹。但当她现莱斯特不再是天才而是一个废物，当她现丈夫已经对莱斯特心灰意冷时，玛利夫人露出了狰狞面目。她先是指责有人偷窃自己的珠宝，然后让仆人们搜查，最后在伊丽丝衣柜角落里找到她的名贵饰，对此，莱斯特的母亲没有辩解，只是下跪请求宽恕，玛利夫人很生气，但仍然“宽宏大量”地原谅伊丽丝。可是过了不久，她又指称有人在自己的食物中下毒，还当场试验，毒死一只鸡和两条狗。所有的嫌疑都直指伊丽丝，因为有人看见她在厨房。
当然，也有仆人欺负他们母子俩，对于女仆，莱斯特刚开始会默默忍受，直到后来，莱斯特忍无可忍，便开始出口还击，慢慢的，莱斯特毒舌的本领越来越高，每次都会把女仆说的“原地飞升”，对于男仆，莱斯特没有顾忌太多，直接一脚让他变成公公，这几个月，有不少打了莱斯特的仆人被送到医疗所，莱斯特的母亲为赔偿医药费被迫当掉所有饰品，莱斯特被人称为“科罗打鸟人”，为此索伦家主还将莱斯特和他的母亲伊丽丝赶出庄园，玛丽夫人顾念“姐妹情深”，还为他们二人求情，但是被索伦家主严厉拒绝，大夫人玛利在莱斯特二人临走前，还不忘让女仆艾玛每天送食物，她的善良和宽容得到了科罗领地人们的赞颂，而“科罗天才”莱斯特和“毒妇”伊丽丝成为人们鄙视的对象。
莱斯特母子二人被赶到科罗领地边缘、靠近科罗山脉的一间小木屋生活，昔日的一切，都离莱斯特和他母亲远去，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变成了每天仅靠几块面包过活，比起庄园里最低下仆人的食物还大大不如，尽管面包有些发酸，但是为不饿肚子，母子二人只能忍受。随着时间流逝，莱斯特发现伊丽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这让莱斯特不由得对女仆艾玛送来的面包有些起疑，而莱斯特因为修炼过天书，即便现在被封印了，但身体素质依旧很好，因此没受多大影响。伊丽丝每天晚上依旧在祈祷，看见母亲这样，莱斯特偷偷去找过父亲，祈求让他俩回到庄园，不出意外的被拒之门外。
而后，莱斯特为了母亲的身体，他学会了打猎，改善饮食。除了打猎，莱斯特每天还会到科罗神殿中，领取免费的圣餐和圣水，并且由于莱斯特现在已经进不去莱茵家族庄园了，所以莱斯特还会在科罗神殿中借阅一些书籍，继续在书中寻找祈愿女神的线索，赛多神父每次看见莱斯特都会给他很多食物，有的时候也会到小木屋中送上很多的生活用品，这让莱斯特大为感动。至于大夫人玛利送来的面包，自从莱斯特打猎开始，就再也没吃过，每天都会被莱斯特偷偷处理掉了。
进入12月，大雪纷飞，距离平安节不足一个月，科罗领地十分的热闹，大家忙碌一年，现在都休息在家，等候平安节到来。相传，圣子耶撒亚为拯救世人而来到人间，他于一月一日出生在光明圣山，据说出生那天，光明圣山满天飘落洁白的羽毛，圣山周围出现八个六翼天使虚影，好似守护圣子降世一般，出生的那一刻，整个大陆的天空弥漫着圣洁的金光，云朵里飞出无数的二翼小天使，羽翼如雪花般洁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令人感到宁静与神圣，手里拿着乐器演奏天国的圣曲，整个大陆所有人都能听到天使演奏的音乐，而后虔诚祈祷，无数的病人在这圣曲中康复，久旱的大地也因此为变得肥沃，充满生机，这种情况持续了七天，因此，每年的一月一日，都被定为圣诞节，大家一起庆贺圣子的诞生，这一个周被定为圣诞周，圣子诞生的前一天，就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被定为平安节。
夜晚，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夜晚魔法灯光下显得格外美丽，平安节的欢乐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家家户户的灯光照亮了整个领地，孩子们开心的笑声传遍整个领地，嗯，除了莱斯特，因为他今天跟别人打架了。那几个人辱骂莱斯特的母亲，莱斯特在付出了头破血流的代价后，成功的让那几个人成为了公公。
回到家里，看见母亲跪在火堆前，叩首祷告，尽管外面狂风呼啸，尽管木屋破败不堪，但是看见屋里的火光和母亲，莱斯特的内心依旧得到了一些慰藉，火光打在伊丽丝的脸上，让她看起来依旧那么圣洁，如同教堂里圣母雕像一般。莱斯特如往常一样，处理着今天打来的猎物，那是一只小兔子。
头部不适，让他有些动作迟缓，伊丽丝很快就发现了异样，“莱斯特，你的头让人打破了，是谁干的？”伊丽丝发现自己宝贝儿子后脑有一团小小的血渍，血浆和头结成一团，她搂住莱斯特，眼泪滚滚而下。
“妈妈，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有我在，我会让任何辱骂你的人付出代价的。”莱斯特笑笑，替母亲拭去眼泪。
伊丽丝抚着罗迪身上的伤，眼泪禁不住又滚滚而下，说道：“我的宝贝，也许你可以走另一条路，比如说成为知识渊博的大学者、大贤者，这样即使你发不出任何一个火球，但人们也会尊敬你的知识，这样就不会有人小瞧你了。”
“在成为大贤者之前，也许我要成为合格的猎人，母亲，明天你想吃什么？兔肉还是鹿肉？”
“我只希望明天晚饭前能够看见你平安归来的身影，我的儿子，你要小心啊！”伊丽丝心疼地叮嘱道。
......
两年过去了，如今莱斯特已经10岁，长相比以前更加惊艳了，甚至说是妖艳，走在大街上，不认识的人都会夸赞“哇，这个女孩是天使吗？”莱斯特每天都是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小木屋、神殿、森林，依旧是天天打猎、领取免费的圣餐和圣水、借阅一些科罗神殿的书籍。
这两年里，因为挑衅而被莱斯特打伤鸟蛋送进医疗所治疗的男子，已经不下三十人，谁有胆子挑衅表面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莱斯特，无论是谁，得先在裤裆里装一块铁板，否则就得忍受鸟伤蛋碎的痛苦，虽然很多人听到消息早有防备，但暂时还没有哪位挑衅者逃过被打中的命运。
人们开始遗忘废柴天才的莱斯特，因为，他的两个哥哥格林和格里散发的光芒，已经掩盖了一切。
当格林成为正式的圣殿骑士的那一天，整个科罗领地的人们都为之欢腾，当两兄弟骑着神殿赐予的银色狮鹫飞回庄园时，人们甚至狂热地组建了一支亲卫队，自愿永远追随于正义的圣殿骑士麾下。
而格里，取得的成就比大哥格林更高，更值得人们骄傲，他虽然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圣殿骑士，但已经率带他的属下小分队三度击败嗜血兽人小队的入侵，又独力屠杀了为害一方的怪兽“巴鲁克”，成为圣殿学院之中最优秀的少年英雄之一，就连世间最受尊敬的教皇也曾给他授予勋章，以示嘉勉。
莱斯特，在这两年中，打猎技巧越发娴熟，打到的猎物从开始的兔子、小鸟，变成了后面的驯鹿、野猪等，由于每天都能领到圣餐和圣水，这也让伊丽丝母子二人生活有了保障。
“孩子，或许，这是我借给你最后一本书了。”这天，赛多神父在照例给莱斯特圣餐之后，又递给他一本想借读的书籍，但出奇的是，他头一次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为什么？赛多神父，你要调职离开科罗神殿了吗？”莱斯特猜测地问道。
“不。”赛多神父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息，道：“我是要离开，不过不是离开科罗，而是离开人世。我快要蒙主召唤了......”
“可是你并不老，您今年不是才六十四岁吗？”莱斯特有些惊讶，科罗领地的普通老人一般也能活到八十岁以上，更别说拥有魔法大师实力的赛多神父了。再说神殿中的圣餐和圣水对身体很有好处，神殿之中哪怕是最普通的侍者，也能活过百岁，赛多神父怎会这么快就蒙主召唤呢？
“哈哈，谁规定六十四岁的神父就不能死去呢？”赛多神父很乐观，没有把死亡放在心上。
“我，会给你祈祷的。”别人不知道，但赛多神父很清楚，莱斯特他是从来不祈祷的。虽然他天天来领圣餐和圣水，但从来都是做做样子，而不会真心地祈祷。
“会有很多人给我做祈祷的，孩子，我最需要的不是这个。”赛多神父摇摇头，微笑道。
“那你需要什么？”莱斯特本来想走，但走到了门口，又回头问道。
“虽然你只有十岁，但思想却跟成年人一样。”赛多神父微微一顿，道：“我这一辈子，做过无数的好事，救过无数的人，但是，也做过一件亏心的坏事，你愿意听我临终前的忏悔吗？”
“神父，你知道，我其实不是信徒，而且......”
“看在我临死的份上，听我把心中最痛苦最受良心折磨的事说出来，好吗？”赛多神父带着莱斯特走到神殿背后的墓园里，坐在一个还没有刻上名字的墓碑前，又示意莱斯特坐下来，坐到自己的身边。看着落日慢慢地在西方沉没，霞光染红半天，赛多神父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如果这件事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这样做，可是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
“神会原谅你的，赛多神父。”莱斯特只能这样安慰。
“我不需要神的原谅或者饶恕，相反，堕下地狱，受尽折磨，也许会让我的心更加好过一点。”赛多神父黯然地摇了摇头，道：“莱斯特，我做错了一件事。当这件事我做了之后，非常的后悔，可惜，直到今天，在我的临死之际，才有勇气说出来。”
“赛多神父，你的忏悔会化解你的罪孽。”莱斯特点点头道。
“谢谢。”赛多神父沉默一会儿，缓缓地道：“有一天，我遇见了泽兰山乡美丽的姑娘，贮藏数十年的爱意在我的心底如泉喷涌，这是我错误的开始。但对于违反了教规，和心爱的女人同床同枕，也许会堕下地狱，但我并不后悔。可是，当一天有人威胁要将我的女人和女儿卖掉，变成人尽可夫的妓女时，我屈服了，这是我一辈子中最为后悔的错误。我被迫按照他们的话去做，制作了“魔武禁断”。
莱斯特听后暴怒，杀意陡增，眼神冰冷，他出生的那天晚上被大夫人玛利喂下了的就是“魔武禁断”，这些年，他和他母亲受到的屈辱都是源自于那“魔武禁断”，只是没想到这药竟然出自于眼前照顾他多年的神父之手，这让莱斯特想要杀了眼前这个神父，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杀了神父会被光明教廷追杀，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去承担后果。
“魔武禁断，是一种喝了之后，无论天资如何，一辈子再也不可能学习魔法或者斗气的禁断药物。”赛多神父看了莱斯特一眼，目光中尽是悔意，声音更是黯然，道：“这种药剂是天使为了封印一个作恶多端的法圣而创造的，它需要黑猫的脚步声、鱼的眼皮、蜥蜴的眼泪作为催化剂，利用黑龙、恶魔的血液制成，就算是世间最强大的法圣，一旦喝下魔武禁断，也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莱斯特极力控制自己的愤怒，手中紧紧地握拳，贮藏着火山般怒火的泪眼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赛多神父，无数次想拔出匕捅进赛多神父的心窝，但又让理智压了下来。
赛多神父摇闭上双眼，仿佛过了很久，道：“孩子，你的人生充满了阴谋和危险，也许很快，就会被两位大义灭亲的哥哥以亵渎神明之名送上火刑架，以换取更高的声名。我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暗地里保护你的安全，你和你的母亲，会有可怕的灾难。”
说到这里，赛多神父睁开双眼，看着莱斯特，眼中满是歉意，说道：“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唯一能做的，除了忏悔，就只有祝福了。”赛多神父微微一笑道：“你很聪明，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办，对不对？”
“你这个混蛋！”莱斯特举起了拳头，想狠狠地给赛多神父一击，但最后，却放了下来，缓缓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极力恢复冷静，他的人生不需要眼泪，而是需要坚强，更多的坚强，赛多神父也伸出大手，帮他轻轻地擦拭，莱斯特先是挣扎一下，拨开对方的手，可是看见了赛多神父脸上慈祥的笑意，双手又放了下来。
“好孩子，我永远祝福你！”赛多神父把莱斯特搂进怀中，轻拍他的头顶，注入一道圣光，又微笑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会在天空永远凝视着你，用星星做我的眼睛。孩子，你要一路走好……”
“永别了……孩子，我的忏悔结束了，谢谢你……”赛多神父缓缓合上双眼，整个人无力的倒下了。
莱斯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赛多神父，内心复杂，他不清楚自己该不该恨这个神父，因为如果没有神父，他和他的母亲可能早就离开了人世。
过了良久，莱斯特缓缓的站起身，对了赛多神父遗体说道：“愿你能够安息，我原谅你了。”
......
夜晚，神父已经下葬于神殿后方的墓地中，伴随着十二点的钟声，教堂走进来一个人老人，雪白的头发、枯瘦的脸、眼窝已经凹陷进去，身着黑袍，拄着拐杖，拐杖上镶嵌着骷髅头，他缓缓的走到墓地，路过灯光，他的影子落在地上，那是一个驼背长着羊头的恶魔！
他缓缓的走过礼堂，烛光随着他的脚步而摇曳，他走到了礼堂中心的十字架雕像前，看着十字架上的雕像，那是圣子耶撒亚，十字架周围有数十座天使的小雕像面向耶撒亚，每一个天使形态不一，但神情虔诚，耶撒亚手里有一本书，好似在给众天使讲课，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神圣。
老人矗立在十字架前，似乎是在思索，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转手走向墓地，而后缓缓地说道：“还差的远啊。”那声音十分苍老，如恶魔低语一般。
来到了墓地，走到赛多神父墓碑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打开卷轴，说道：“神父赛多，我已经拯救了你的妻儿，你的灵魂给我，我将赐予你地狱之火的力量，从现在开始，为我服务，站起来吧，我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