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漩涡
乐乐和小玉儿死了。
尸体在第二天早上被李青云发现。
死得很惨，浑身精血被人吸得干净，皮肤皱巴巴的贴在骨头上，漂亮的襦裙在凉爽的晨风中飘啊飘。
这一夜，一如预料的那般，小林镇很不太平。
争执、打架、斗法，各样的动静从上半夜一直闹到下半夜，受伤的人很多，死了的人也不少。
小镇长长的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血迹或者断肢，或者尸体。
而混乱中心的万宝阁当然也没有得到片刻的安稳，一直有人来。
幸好的是，小林镇地势偏僻，入品的修士很少，像风月语那等七品高手更是罕见，于是，今天晚上来的人虽然多，却不像昨晚那样，他们守卫们毫无用处，今晚，他们将来人都拦在了万宝阁外面。
就是有点累。
昨晚睡了一晚上的觉，今晚打了一晚上的架。
清晨，天刚蒙蒙亮，晨雾中，街道上零星有几个人在搬动尸体，是白家雇佣的清洁工在清理街道了。
李青云和李德良离开万宝阁，走在街边，他卷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血，跟李德良说道：“良叔你倒是清闲了，在二楼睡了一夜。”
李德良瞥他一眼，冷声道：“谁敢睡？”
他在二楼也一夜没合眼，生怕又有人冲破一楼防线，到二楼来。
“你受伤了吗？”他问李青云。
“没有！”李青云摇头，指了指身上，说道，“都是别人的血。”
李德良不由得多看他两眼，道：“你小子到底变得机警了。男人果然是要多经历些事，才会有成长。”
一晚上的混战，居然都没有受伤，这可不仅仅是运气的问题，还有实力，还有……机警。
要有能在关键时刻把队友护在身前的机警。
李德良是真的发现了，自李青云从玉阳城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
“呵呵！”李青云傻笑两声，不再多搭话，却在心里暗暗警醒自己。
两人说着话，穿过晨雾，先到老杨的早餐店吃早饭。
吃完了早饭，拎着包子从店里面出来，往家的方向走，没走几步，李青云忽然发现对面的巷子里有些不对劲。
他脸色沉下，快步穿过街道，来到这边巷子口，往巷子里面看。
晨时的巷子还显得昏暗，他的影子被拉长，一直探进巷子中段，在那里，墙脚下，并列的蜷缩着两具干枯的尸体。
干枯的尸体在深巷中显得格外瘦小，瘦小得撑不起漂亮的襦裙，让那裙子在晨风中翩翩起舞，像是蝴蝶。
像是昨晚那两个青春洋溢的小姑娘，一个活泼开朗，一个安静温柔。
李青云走进巷子，到尸体跟前，低头看，看到两具尸体身上都有伤口，他一眼认出，是剑伤、是剑气所伤。
衣服被割开，划破肌理，深入骨骼。
骨骼上，有沉重的水的气息。
符师的临场作战能力不算很强，但符师往往会提前准备符纸，随身携带，于是层出不穷的、变化多端的符，会让符师变得很难缠。
一个有准备的符师，是大部分修士都不愿意面对的修士。
眼下，这个剑修能破开符师的防御，还能伤得这么深，那么至少说明，这个剑修的修为高于这两个小姑娘，他的剑，很重。
看着尸体上的剑伤，李青云几乎可以推断出当时的战斗场景。
两个小姑娘突然遭遇袭击，反应不及，不敌剑修，落败、受伤、逃跑，背后中剑，失去反抗能力，然后，被活活吸干了体内精血。
她们脸色皱起的皮肤，是她们死前的痛苦。
李青云深吸一口气，他大概知道动手的人是谁。
李德良也知道。
他跟在李青云身后，看到了尸体，看到剑伤，他就明白了一切。
“猪狗不如的畜生。”他说。
很快有清洁工过来清理尸体，两个小姑娘会被送去白家的停尸房，白家会尽量查明尸体的身份，然后通知家属过来认领。
叔侄俩从巷子里出来，脸色都很阴沉。
作为顶级刺客，李青云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他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不知道见过多少死尸，斩草除根的事他也不知道做了多少。
何况，这两个小姑娘跟他非亲非故。
他不应该有任何心理波动才对。
只是，当他想到昨晚还是两个生动的、青春的、可爱的小姑娘，一夜之后，就变成了两具干尸，心里有着莫名的触动。
这种触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冷血的刺客身上。
“安逸的生活过得太久，我的心，变得仁慈了，我的剑，变得迟钝了。”
他抬起头，晨风吹散晨雾，带来了血的腥臭，天亮了，天空却没有亮起来，阴沉沉的，今天好像要下雨。
作为一个混迹江湖多年，甚至能离开玉阳城、归隐小林镇的老油条，李德良的手上也满是鲜血，他杀过很多人，见过很多尸体，见过更漂亮更无辜的女孩死于非命，对陌生人，他毫无怜悯。
他之所以会脸色阴沉，是因为……
风中，有血的气息。
他知道，还有人要死。
叔侄俩脸色阴沉着、沉默着，都没有说话，穿过小镇长长的青石板路，走进了家所在的巷子。
走进去，还没到家，叔侄俩又站定住了。
就在李德良家的大门前，正站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圆领长衫，是绸缎，他站得笔直、抬头挺胸，按着腰间的剑，周身自有一股傲然气度。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格外深邃。
看到李德良，他点头笑道：“良叔，你回来了？”
李德良看着家门口的人，忽然觉得阴沉沉的天空又低了几分，他有种感觉，又有事情找上门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从万宝阁得到那把红莲魔宗的剑开始，就不断有事情找上门来，让他处于了某种漩涡之中。
明明是万宝阁得到了剑啊！
他也笑起来，回道：“是二少爷啊！”
来人正是白家二爷白崇焕，为了万宝阁丢失的红莲魔宗的剑而来。
为了找红莲魔宗丢失的圣女而来。
“嗯！”白崇焕道，“有点事想要问问良叔。”
“快请进屋来。”李德良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