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巴士夜话
大家觉得齐屹的问题有些大，甚至有些矫情。
读书学习，要那么多理由吗？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改变人生、出人头地、回报父母、自我实现，哪怕就是为了将来有一门谋生的工作，这不都是理由嘛。
当然，他们并没有说出来。
众人都沉默不语，齐屹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坐下来，让司机按原计划行驶。
大巴车一路前行，开始穿梭在西子市繁华的中心路段，虽然时间已经走到了9点，但毕竟是周末的夜晚，路上依旧是车水马龙，高楼大厦里亮着仿佛永远不灭的灯火，来往的行人在畅谈着自己经历的生活。
当成为一个高三学生之后，其实这样闯入都市夜生活的经历，是一种奢侈的体验，车上的一众学生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齐屹再次起身，面向大家，这时候的他，脸上终于又挂起了微笑：“怎么样，你们不少人应该还是第一次来西子，这些天一直都在教室里待着了，还没出来好好转过，说说看，是什么感受。”
依然是那个开朗男生抢先说道：“很热闹，毕竟是大城市，不过和京城、沪城之类的地方比，还是差了些，要是单比热闹的话，星城、天府的夜生活也比这发达，凌晨也都是人。”
这个男生的衣着就比其他的同学要好一些，显然家庭条件不错，也去过不少的地方，难怪胆量会更大一些。
而一个衣着比较朴素，但收拾的很干净的女生小声说道：“很繁华，比广信繁华很多，更不用说我们家那个小村子了。”在她的语气中，大家听出了一种羡慕。
齐屹等人都知道，这个女生就是申请了费用减免的其中之一，家庭条件并不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西子。
有两人带头，陆续也有几个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有人说很喜欢这种都市的氛围，自己以后的目标就是考到这读书；也有人说网上看到过不少了，不过亲身来到体验也会有不一样的味道；当然，也有人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齐屹点了点头：“很好，看来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咱们继续前进。”
车子依旧在行驶，齐老师也开始说起了故事。
“其实这段日子，我能看得出来，你们在各自的班级里，一定也都是在努力用功的人。”
“在老师上高中的时候，我的班里有一个非常努力的女生，她早上五点多就赶到教室，晚上十一二点，宿舍已经熄灯断电了，她也依然打着手电悄悄奋斗。”
徐遇安凑到了王与笙耳边小声吐槽道：“他怎么知道女生宿舍的事情？”
齐屹没有听到这些，继续讲道：“可是她的成绩，依然没有多少起色，尤其是像数学这样的东西，当你方向错了的时候，那多少努力都是事倍功半。”
“是不是和你们当中很多人挺像？”
说到这，齐屹叹了口气。
“那时候她被很多人私下议论，很多人都为她可惜。”
“其实她需要的反而是停下来，好好的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可能会让她暂时停滞不前，但是却可以在之后走得更快。”
“只不过这一点，对于太刻苦的人来说，反而不容易做到，因为刻苦和努力，可能是很多人唯一能拿得出来的武器，如果连这个都被限制，那就真的会迷茫了。”
“你们可能以为我带你们出来看这些，看看外面的高楼大厦灯火辉煌，是想告诉你们一些大道理，比如什么读好书了以后才能留在大城市，那都是瞎扯淡，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复杂。”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要学会停下来，多看看。”
“车是要一直开的，但人得偶尔让自己停下来，如果你一直在车上写试卷，是会晕车想吐的，把那些东西收起来，看看窗外，流动的风光，多样的世界，让心静下来。”
“你们的课只有两周时间，这两周有我带着你们往前走，那两周之后呢，又变回原来那个闷头努力的样子吗？”
齐屹说的话，尤其是他所说的那个女同学的故事，让很多人都沉默了，毕竟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这些道理，他们能够听懂。
车子一路开到了钱塘江畔，终于缓缓停下。
“大家今天的运气不错，有江畔的灯光秀，都下来看看。”
齐屹招呼着所有人下了车：“都给我朝气蓬勃一点，瞧瞧你们，年纪轻轻把自己学的形容憔悴。”
一众学生，包括王与笙和徐遇安都忍不住心中腹诽：这不都是你折腾出来的吗？
江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热闹的氛围也似乎让学生们都放松了下来，伴随着人群一起欣赏着变幻的灯光造型，把什么代数几何，集合概率都抛到了脑后，一起三三两两聊着笑着。
看到这一幕，齐屹感到很是满意，独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文化和心灵的双重导师，也是有点累的。
王与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旁边，也坐了下来。
“小萱呢？”齐屹问道。
“怎么，我来坐不欢迎，那么希望是她来？”王与笙笑着调侃道。
“怎么会，我这是怕她把自己给跑丢了。”
“她忙着带大家拍照了。”
王与笙撩了一下头发：“你考虑的比很多专业老师还要多。”
“那可能恰恰因为我其实不是专业的。”
“说实话，对我倒是有一些启发。”
“我随口胡诌的，我就是想着带他们出来放松放松，而且宣传素材总不能一直在教室里吧，好歹是个游学呢，也不能光学了。”
“还是那么不坦诚，你怎么说都行，至少作用是正面的。”
“那当然，我可是一身正能量，一片赤诚热血。”
“是呀，能吐出来的那种。”王与笙说到这，忍不住笑了出来。
齐屹倍感无奈：“这都过去多久了，咱能把这茬忘了吗？”
说完，他看向了远处，在灯光的辉映下，一群学生正在徐遇安的指导下摆着姿势，留下一张张照片。
那些笑容，拘谨，但却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