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罪将尚可喜,还不醒来!
却说当日血雨漫天,喊声震地。魏豹率百象军从城西边杀来;右边是血滴子率罪营从东边杀来;正中是李定国带血龙军冲锋。
尚可喜部本就被血毒折磨的死去活来,此刻哪有心思再战,中毒者倒地不起,康健者弃甲而逃。尚可喜花巨资购置的火铳火炮,随意的丢在地上,被溃兵践踏。
不说数万鏖兵,且说血滴子率罪营冲入阵中,呼喊的那一声“投降不杀!鞑子血可解毒!”,更是让他军中大乱,满汉混战,死伤不知几何。
带着残存的亲兵,他马不停蹄地逃入贵阳周边的深山之中。
一行人在山中慌不择路,仓皇而逃。经过半日的奔波,终于在一片密林中停下。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仿佛整座山都陷入了一片寂静。尚可喜环顾四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当清点队伍时,他的心却再次沉重起来——数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不到千人,所有精锐几乎全部折损。
尚可喜坐在马上,忍不住长叹一声。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如此战果,我如何向陛下交代?购置火炮的巨资,许多都是从广州城中的大户那里借来的,若朝廷降罪,他们必然会落井下石。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渐渐暗下。尚可喜骑马继续前行,走到五更时分,来到了一处峡谷沟壑交界之地。此地山川险峻,树木茂密,地形极为复杂。尚可喜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一同逃出的觉缘和尚见状,疑惑问道:“殿下何故大笑?”
尚可喜止住笑声:
“吾不笑别人,单笑李定国无谋。若是吾用兵时,必会在此地埋伏一支军队,以逸待劳,岂能让我们轻松逃脱?”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两侧传来震耳的喊杀声。尚可喜猛然惊醒,险些从马上跌落。两边的山坡上,火光冲天,一队身穿红甲的军士高举火把,迅速从峡谷中杀出。为首的将领大喝:“血龙军奉晋王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尚可喜面色骤变,慌忙指挥手下绿营汉兵迎敌。然而,这些绿营兵早已被妖军的威势吓破了胆,刚一接战便溃不成军,四处乱窜。尚可喜的亲兵则趁机带着他冲出了包围圈。
夜色渐渐褪去,贵阳的冬日寒风凛冽,冻雨将所有人的衣甲浸透。尚可喜和他的一众八旗亲兵艰难行进,衣甲湿冷,体力不支,饥寒交迫。正巧在山路旁发现一处蛮人村寨,众兵眼中凶光毕露,立刻涌入村中,屠杀了村民,准备生火做饭。
尚可喜此时心情稍稍放松些许,正打算就此休整,突然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心头一紧,暗想莫非是李定国的追兵杀到了?然而,当他看到来者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原来,赶来的并非追兵,而是他先前招募的奇人异士。
尚可喜大喜,命众人继续生火做饭,稍作休整。他坐在火堆旁,心情略显轻松,缓缓说道:“吾笑李定国智谋不足,若是我用兵,定会在此处埋伏重兵,如此我等纵然侥幸逃脱,也必定身受重伤。他竟错失此良机,岂不令人发笑?”
众将纷纷附和:“殿下妙算,李定国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此时,前军后军同时发出惊呼。尚可喜心中一惊,急忙弃甲上马,然而许多士兵因疲惫不堪,来不及整理马匹和装备,顿时乱作一团。远处天边,无数黑点骤然浮现,越来越近。待那些黑点临近,众人才看清,竟是马身、蛇尾、牛首、兔耳等妖异的怪物,正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包围而来。
为首的妖将骑在一匹巨马之上,手持长枪,铠甲闪烁着红光,大声喊道:“尚可喜,降清叛国的贼子,今日你还能逃到何处?”
正是魏豹率领的百象军。
尚可喜的手下,尤其是那些八旗兵,见到如此怪物,心中已然胆寒。杀汉人他们或许在行,但面对这些妖怪,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尚可喜的队伍中,一位手持巨斧的大汉挺身而出,带领数名奇人异士与百象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两边军马混战成一团,喊杀声震天。他趁乱带领剩下的亲兵突围,迅速撤离战场。
逃出一段路后,尚可喜的亲兵汇报:
“殿下,前方有两条路。大路平坦,但要多走五十里;小路穿山而过,虽近五十里,但地势险峻,难以通行。”
尚可喜沉思片刻,命道士驾风察看地势。道士回报:“小路有几处烟火升起,似有敌军;大路则未见动静。”
尚可喜冷笑一声,挥手道:
“走小路。李定国自诩智谋过人,必会在大路设伏,特意在小路上点火扰我军心。岂不闻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偏不走大路,断不教中他诡计!”
众将无不佩服:
“王爷神机妙算,果然非凡人可比!”
然而,尚可喜的算计并未奏效。走了半程,队伍已经疲惫不堪,马匹难以继续前行,许多士兵饥饿难耐。就在此时,山口处突然杀出无数血袍军士,手持刀枪,迅速将尚可喜的队伍包围。
尚可喜大惊,正打算组织抵抗,忽见一名血袍道人缓缓走出,手中拂尘轻挥,冷笑道:
“平南王,可算把你等盼来了。贫道血滴子,特来恭迎。”
尚可喜目眦欲裂,正准备下令杀出重围,忽然发现身边的亲兵早已作鸟兽散。他身旁只剩下几名随行的奇人异士:觉缘和尚、道士、书生和费伍德那个洋教士。
“快给本王让开!不要命了吗你们!”
拔剑欲砍,和尚手中闪过一道血金色的光芒,竟把尚可喜的剑握在空中,不得寸进。
觉缘和尚淡然微笑,双眼慈悲:
“殿下且等片刻,贫僧愿为殿下宣讲太上净世明尊皇,执掌慧光普照大运,镇无量智慧净土,过去未来无边法界如来佛。唯有听闻此道,方可免除这劫难。”
尚可喜的神色变得癫狂,局势已是危急万分,眼看着血滴子的军队四面围困,这和尚竟还在谈什么佛法!
盛怒之下,再次抽剑。可没等他发力,旁边的道士突然轻声说道:“殿下莫动怒,贫道亦愿为您讲讲太上玄元圣龙皇。此皇掌御天道轮回大运,以无量真灵吞天,镇压混沌无极天尊。如此伟力,殿下何不静心听一听呢?”
尚可喜闻言,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他瞪大了双眼。
然而,还未等他动作,书生也上前一步,淡淡开口:
“圣人教化万民,殿下莫不愿听太上文道圣皇君的教诲?此皇承继天地礼义大统,传无尽仁德教化,镇守乾坤至天圣人。殿下如今已陷入劫难,唯此方能自救。”
尚可喜几近崩溃,目光死死地盯住最后的费伍德,嘶吼般地问道:
“莫非你这洋人也要胡说八道不成?!”
面对尚可喜的怒火,费伍德淡淡一笑,挠了挠脸上的一块血色肿块:
“是的,殿下。我主荣光普照大地,圣名远扬,至高荣耀救赎之王掌管万物的生死,化身无尽的恩典施恩者,护佑永恒国度天主。殿下若能领悟这真理,便能得救。”
最后居然还有一人,居然是那血滴子,只听他开口说道:
“奉太上血龙尊皇,执掌明朝复兴大运,化身无尽血道吞噬者,镇御苍穹无极大帝尊御旨,降清罪将尚可喜,还不醒来!”
此言一出,犹如滚雷在尚可喜的脑海中炸响。
自降清以来,他所犯下的无数罪行如潮水般涌现出来:认贼作父、围剿同胞、屠戮无辜、血洗广州与潮汕,无数汉人冤魂在他的意识中哀嚎。在他的视野中,无数血色的亡魂从四面八方飞来,围拢在他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吞吃这他的血肉。
“啊!不要!不要过来啊!本王错了!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尚可喜的精神彻底崩溃,面目扭曲,声音凄厉。
身体拼命的在地上挣扎,但却无处可逃。
哭喊声回荡在山谷之间,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戛然而止。
地上,尚可喜的尸体保持着极度扭曲的姿势,面容狰狞。
血滴子缓步走到尸体前,俯身轻轻一弹他的额头,一道血色流光瞬间没入尚可喜的眉心。随着这道血光的进入,他死去的面容居然渐渐舒展,狰狞的表情转为祥和,扭曲的身体也缓缓恢复如常。
不多时,尚可喜的身体微微一动,原本死去的他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睛中没有一丝生气,反而透出诡异的红光。他的嘴巴不自然地裂开,几乎咧到了耳根,露出无数扭曲的血色触须,在空中蠕动。
站起身后的尚可喜,神情恭敬,向血滴子行礼:
“血魔多谢大人赏赐肉身!”
血滴子轻轻挥了挥手:
“莫要谢我,一切都是陛下的恩典。你借着这副皮囊回广州,暗中联系宝船郑氏。待天军开拔,你里应外合,拿下广州。”
“遵命!”
随后尚可喜那裂到耳根的嘴巴慢慢恢复正常,在和尚等人的簇拥下,率残兵向桂林方向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