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颠三倒四
“同日下午，十八时四十五分又发生七点一级地震......”
面馆子里头的食客们都盯着架子上的收音机看着，但此时收音机却停顿了一小会儿，就在老五以为这收音机出问题想问问工作人员的时候，又传来了里头的声音！
可接下来的主要是在介绍唐山的地理位置以及地处地震带的介绍......
“没事儿，九点前咱们就能回到家了......”
“TS市遭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地面建筑绝大部分倒塌，所剩无几......这是解放后建设起来的新市区，大部分是三层以上的楼房，在地震时，绝大部分倒塌或遭受严重破坏......”
“城市停电停水，铁路交通中断，农田基本建设也受到部分损失。灾情之重，历史罕见......”
听到录音机里头又传来了介绍地震之后的损失，老五揉了揉眼角的眼屎便掏出烟点上了一支，静静地听着收音机里头传来的新闻介绍......
“太惨了，七点一级都跟去年那场差不多了......”
“这是余震，本来是七点八级的！他娘的，还在半夜......”
新闻播完了，面馆子里头的食客也都出声聊了起来，一边谈论着这场灾难一边惋惜着造成的损失！
“赶紧吃吧，吃完咱们好赶路！”
小雅见杨清说了一声便拿起筷子吃起了面条，而边上早已经吃饱的老五看着杨清的样子便轻声道“姐，别担心！哥虽然在那边，但前天不是传出消息说没事了嘛！”
“我知道！”
见杨清还是这副样子，老五便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往面馆子外头走了出去！
从那天晚上得知这事儿以后，老五就感觉有点不对劲。都已经知道自家大哥没出什么事情了，而杨清却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自己大哥出事了一样......
一问就是没事儿，一说就是知道！
可这三十多个小时的车，一路上说的话屈指可数......
“吃饱了？”
“饱了！”
老五吐了口烟雾出来，看着鹿鸣轻声问道“姐在京里没啥事儿吧，我咋感觉不太对呀！”
“气着呢！”鹿鸣朝着店里瞅了一眼，随后压着声音道“小雅跟我说那天晚上姐跟大哥说去唐山看他的，大哥说别去......估计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但是就是不走......”
老五皱眉道，“哥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听小雅的意思是这样......没事儿，她只是气着大哥而已！等回京就知道了，囡姐知道的多一点，咱们现在也联系不上......”
老五点了点头，站在这部四门的BJ二一二边上伸出腿踩着轮胎静静地抽着烟......
“我咋瞅地，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呀......”老五看着鹿鸣皱眉问道“真没别的事儿么？”
“没呀，哪有别的？”
见鹿鸣同样一副纳闷的样子，老五摇了摇头“这老三要去唐山，要我回家看着这事儿我倒是能理解！家里总归还是得有人回去，可哥没事儿呀，怎么我就是感觉姐这态度有点不对劲呀......”
“哥又没啥事儿，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就这样了！还得巴巴地让我找崔叔借个车回来，用得着这么赶么......”
“我也纳闷！”鹿鸣撇了撇嘴，“可咱也不敢问呀，那天会不会囡姐说啥了？”
“你三哥来的电话，也没说别的呀！”
老五这话说完就看到杨清跟小雅从面馆子里头出来了，便将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丢了下去，“走吧！咱们争取九点钟之前回到家里，也就剩下这最后一小段路了......”
距离京城也不远了，现在还不到七点钟，但路程也不过近百公里而已了！
......
“还是联系不上！”
苏千里听到童娜这话便点了点头，随手拿起桌上的报告看了起来，“给咱们找的事儿不少呀，怎么样？啥时候能出发呀？”
“明天中午！哈......”
叶晓玲坐在沙发上见童娜边走过来边打着哈欠便笑了起来，“娜姐，困了就先回吧！反正晚上也有人看着，这两天都累坏了......你好像昨晚也没回去吧！”
“没事儿，外头下雨了！雨停再说吧......”童娜走到沙发上坐下，“虽然口粮比较重要，但是现在衣物方面也得跟上！明天中午第一批次的先运送过去.......”
苏千里点了点头，眼睛也没有离开手里的报告，“安排谁带队过去？”
“我去吧！”
苏千里还没出声，叶晓玲听到童娜这话赶忙道，“你去干啥，生产部还那么多的事儿呢！况且现在那边的环境那么艰辛与复杂，让他们运输科的人先过去瞅瞅看，先联系上再说吧......”
“方案跟他们单位商量过没有？”
“商量过了！”叶晓玲见苏千里把文件放下了，“对方单位表示没什么问题，就是......就是家属方面的问题！对方两名员工都还没有通知他们的家属，建筑队那边的意思是等遗体。”
童娜皱眉道，“这不是胡闹么？”
“嗐，人家现在是顾不上来了！”叶晓玲叹气道，“他们单位好像内部有事儿，不知道是因为要去援建还是别的事儿，我跟他们后勤科的一个主任接洽的，他有些敷衍......”
“明天争取早点去吧，若是可以的话，赶紧把遗体给运送回京！”苏千里摇了摇头，随后看着童娜轻声问道“明天你就甭去了，让囡囡去！厂里的事儿还多着呢......”
童娜点了点头，“最好还是让信文赶紧回来吧，就算是想要援助那边！他坐镇后方更加合适，那边现在紧缺的是物资而不是劳力！”
“嗯，囡囡就是想过去......”苏千里点了点头，见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便走了过去抓起了话筒，“喂，我是苏千里！”
“哪儿哪儿？”
“好！好......”
“怎么了？”童娜见苏千里把话筒盖了下去就站在办公桌边，“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千里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囡囡回去了没有？”
“没呢，怎么了？”
“你赶紧去喊上她！”苏千里皱着眉头想了想，“她家里是不是没人在，最近她那些哥嫂都不在家是不是？”见叶晓玲点头，苏千里忙道，“信文出事儿了，现在在三院那边......”
“什么！”
“你先去喊上囡囡，咱们上三院看看到底咋回事儿！电话里头也没说清楚......只是说现在几个人都在三院那边，都没有工作证没有介绍信，让咱们过去一趟！我们去车场等你们......”
“我现在就去！”
“等会！”苏千里见叶晓玲一脸紧张，转身就要出去便出声喊住了她，想了想才出声道“这事儿先不能声张，等咱们上医院看看到底咋回事再说！”
“誒，好......”
“到底咋回事呀，他怎么会出事！”童娜一副焦急的样子看着苏千里，“前天不是来电说好好的么，到底出啥事儿了？”
“电话里没说清楚，但不止信文一人！城外还有车没油了......让人赶紧去接......”
童娜见苏千里边说边抓起椅子上的皮包就往外走忙跟了过去，紧接着就听到了苏千里压着声音说道，“先别造成什么影响，等咱们上医院了解了情况再说吧！”
童娜点了点头就跟着苏千里来到了楼下，此时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来了......
“走走走，到调度室去！”雨势倒不大，而且现在也就七月份而已倒也不至于害怕这点雨！
“苏书记、童主任，你们怎么过来了？”
童娜跟苏千里跑到了调度室见里头就一个年轻的驾驶员在，便出声问道“周大树呢？吃饭的时候还看到他呀......”
“我这就去喊，他可能上宿舍去了......”
“嗯！快点，有点急事找他......”
那年轻的驾驶员忙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
“城外的车只是没油了而已么？”童娜抱着胳膊站在调度室门口看着外头车场的车，“没有别的事儿吧？”
“按理来说没有，不过安排两个车去看看吧......”
童娜点了点头，看着夜幕之下那缓缓而下的小雨，脸上虽然平静但是心里早就担忧了起来。而苏千里同样如此，两人都没有说话站在调度室里头等着于囡跟周大树过来......
“娜姐！”
“大树，来......”童娜见周大树撑着雨伞跟着两个人过来了便朝着他招了招手，他边上两个人看到这架势喊了一声就朝着边上的休息室去了！
周大树见状便皱着眉头快步走到了调度室门口，“咋啦......苏书记！”
“大树，你安排两个人开车带一些油上城外去！电话那边说有两个车没油停在了那边，两个人开两个车去......唐山回来的车，说是出城差不多半小时不到的位置......”
听到苏千里的话，周大树惊讶道，“唐山回来的？”
“要不你带人去吧，大树......要是有啥事儿先别往外声张，知道不？”苏千里站在门边见于囡跟叶晓玲已经跑来了便说道，“你到那边接人，了解完情况以后你自己斟酌一下，若是不能声张的事儿，跟其他人说一声！”
“出事了？”
“你先别管！”童娜见于囡跟叶晓玲已经到了，“赶紧的吧，安排一个车给我们，我们有事儿得出去一趟！”
“书记那车就行了......我去拿钥匙！”周大树也不敢问什么，见于囡跟叶晓玲过来了，连雨伞都没收就跑进了调度室里头拿了钥匙出来，“不用带司机吧？”
“不用！”
于囡一把抄起周大树递来的钥匙就朝着停车场中的车跑了过去，苏千里走到门边见状便看着周大树道，“注意点分寸，我们也不清楚到底咋回事了！”
“嗯，书记你放心吧！”
“嗯！”
看着于囡开着吉普车停到了调度室门口，苏千里跟着童娜、叶晓玲三人赶紧上车去，一眨眼就快速地驶出了停车场，周大树顿时就有些慌张了起来了，“辉子、辉子过来！”
“来了......哥！”
医院离厂子里头不是很远，当吉普车停到了三院门口，蹲在医院门口抽着烟的钟会看到熟悉的车辆进来了忙站了起来，待看清楚以后便招了招手！
待四人下车跑了过来以后，小鬼忙打了个招呼，“书记、童主任、叶主任......于科长！”
“你是？”
“钟会，我是业务科的钟会！”
于囡看着面前这个身上衣服脏兮兮的年轻人，脖子跟额头还有好些黑色的污渍便皱眉问道，“是不是叫小鬼的？”
“对对对！”小鬼忙把手里的烟给丢了，“厂长现在在三楼，还有一个人现在转到其他医院去了！”
“到底咋回事？”
小鬼边在前头带路边说道，“余震，我们那时候还在救人呢，刚把那个孩子救出来余震就来了......妈的！边上的楼房原先还没塌干净，直接倒下来了......”
“哥在下面喘口气.....就被埋了......妈的！这么长的钉子，一头钉在房梁上面，另外一头好死不死就往他背上扎进去......”
苏千里见小鬼哭丧着脸右手比着一个六形容房梁上的什么钩子，进了医院才发现这个小鬼不仅浑身上下跟乞丐似的，脚上连鞋子都没有，“伤到哪儿了？”
“背上扎进去，但是那个位置李医生说可能是骨头......所以我带他上三医来了！刚刚检查了，医生说得开刀看看，就算不是伤到了骨头也得重新清洗消毒一下......”
于囡皱眉看着小鬼，“还有呢？”
“发烧了没退，两天了......从昨天早上就一直地烧着，人也没醒！那天晚上我们就把他扒拉出来了，而且也让医生检查过包扎过了，医生说问题应该不大......”
叶晓玲不满地说道，“都发烧不退了，问题还不大！”
小鬼转身带着几人朝着楼梯爬了上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实在是忙不过来，医生也照顾不过来......缺胳膊断腿的......早上发现情况不太好，医生检查了一下伤口就赶紧让我们回京了！”
“你说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为什么有伤员，甚至那边有遇难的人......我这不是指责你的意思，我是有点想不明白！”于囡跟在后面，见小鬼带着几人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外面，便朝着里头看了看，见没有林信文的身影，“嗯？”
“缴费，而且证明一下身份！哥在那边动手术了......”小鬼说完见叶晓玲朝着办公室里走去才看着于囡道，“前天晚上，我们今天早上七点出来的，傍晚才出唐山地界......我们三辆车，二十多个人算是一边修路一边出来的！”
“我们......我们之前出不来，而且......整个唐山全完了！没有一栋建筑物是完好的，没有一段水泥路面是没有开裂、高低的......四处都是死人，四处都是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