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安的前夕
“大家也都知道了......”
林信文看着慢慢安静下来的工人们便轻声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都不太相信，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但这个事情，我也没什么兴趣跟你们继续啰嗦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从京城来的，咱们本地的两个食堂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个保卫员都已经回去了！这里是他们的家，就算是他们不相信也得赶他们回去......”
“我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我只想知道接下来大家愿不愿意做事......”
话说不下去了，因为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解释去动员。自己脑子里头都乱糟糟的不知道该选哪个时间点出发，林信文放下扩音器抽了口烟，“食堂的师傅们现在开始蒸馒头，能蒸多少蒸多少！”
“早上跟着业务科以及保卫科的同志骑着自行车出去的同志们，都到项目部里头来......”
林信文把扩音器递给了边上的江海涛，“江工，你安抚一下吧！”
“安抚？”
林信文点了点头，叹气道“先安抚吧......工地里头没什么事儿，外头......外头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嗯！”
扩音器被江海涛接过去以后，后勤的老安就跑了过来，“现在就安排么？会不会早了点？”
“干吧，反正是馒头......要是平安无事明天蒸热接着吃就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信文说完见老安点了点头就朝着不远处食堂那边的工作人员走去，而保卫科以及业务科的人跟一些建筑年轻的建筑工人正走进了项目部小院！
“哥，几点出发呀？”
林信文见黄晓波过来了便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在安抚工人的江海涛边上的安全帽“一人一个安全帽还有手套！”
“誒！”
拿起撂在地上那条牡丹，林信文便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随后坐在会议室门看着陆陆续续而来的人群，“坐地上就是了，今晚你们一定都睡不成的！”
“没关系，林厂长！”
看到前头一个年轻人笑着坐到了地上去，林信文拿了两包烟放到了边上随后把剩下的那些整条丢了过去，“都给散散！”
“好嘞......嘿嘿，牡丹呢！”
“信文......”运输队长老张走到了林信文身边，坐在了林信文边上低声道“这么搞的话，要是有个万一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呀！这是要命的事儿......”
“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张！”林信文递了根烟过去，“这里头挺复杂的，若是没来的话最好不过了。就算明儿咱们都被逮到市里，那也算给大家敲了一下警钟......”
“若是来了，谁还顾得上呢？”
手尾可能有点，但是若要说真出现什么问题那是不太现实的。后果自己能承受得了，就算上头有人说自己胡闹也没关系，那会自己都早就回京安安静静过日子了！
“就是这个时间不好掌握呀！”林信文摇了摇头，“整个丰南总共就十七个乡镇，这区里容易解决......下面乡镇的时间不好把握！而咱们现在是想着到外头辐射出去......”
“可能人还没到就震了，可能把人们惊醒老半天了，又骂骂咧咧都回去睡觉了！”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能顾到那么周全的！”老张摇了摇头，“只能早点过去，然后把大家喊起来到外头待着！别的我不怕，就是......这出去的人保不准得挨揍呀......”
“甚至还会被人给逮进去了！”
“噗嗤......”
林信文笑了起来，“话说确实有很大的可能......”
黄晓波走了过来，“哥，人都到齐了！”
“一人发一双手套跟一顶安全帽下去......原本有的也都换上！”林信文指着人前的箱子，看着外头还在继续讲话的江海涛便出声道“大家也都知道了，可能也有人猜到我要干嘛了！”
“首先我说明几个，到时候去留你们自己选择！”
“今晚很可能会地震，咱们工地是安全了可外头的人呢？因为某些原因，我也不太方便跟你们说这里头的事儿.......反正......反正你们的任务就是示警！吹哨子、喊话，让人们知道可能要地震了......”
“然后上外头待着就是了！”
“林厂长，可......可大家伙不信的话，怎么办？”坐在前头的一个建筑工人，把嘴里的烟拿了下来看着林信文问道“咱们也不是专家，也就是怀疑而已......”
“没关系，喊了就是了！尽人事听天命......”林信文深吸一口气，随机笑道“当然，这活儿累人不说，可能大家还得挨骂甚至挨打！要是这腿脚不利索的人，可就不能跟着去哈......”
“哈哈哈哈......”
“可没跟你们开玩笑，你们这里头多少也有不信的，顶多就是怀疑罢了！更何况外头的人呢......若是被人拦下了，也别跟人起什么冲突。就说是我让你们去喊的，反正有啥事儿都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林信文笑了笑，“跟大家说在外头待一两个晚上没啥事儿，若是真的来了......哭都没地去！若是有机会的话，也呼吁大家向他人示警......”
“厂长！”
“嗯，老张给你们安排吧！他们运输科的人对这附近比较熟一些......”见老张从会议室里头拿了一张地图出来了，林信文便站了起来，“同志们，你们可能都没见过灾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我见过！”
“去年，驻马店的事儿！可能你们得知的只是报纸上那些冰冷的数字......感叹之余，也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但是，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而起因只不过是刮了个台风，连续下了几场大暴雨而已！人很强大，会搞建设会发明会思考会借助各种各样的工具丰富生活跟能力，但生命在任何天灾里面都是脆弱的......”
“行了，老张你给安排一下吧！”林信文抿了抿嘴看着坐在会议室门口的这几十个早上挑选出来的年轻建筑工人还有二三十个业务科、运输科、保卫科的同志便深深叹了口气！
“厂长！”
“老安，吩咐食堂了没有？”
“吩咐下去了！”
林信文点了点头，走到项目部西北角到后面宿舍的通道边上的一间办公室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去，“老安，待会我让小鬼给你拿份资料。若是晚上真的震了，你立刻找机会给厂里去个电话......”
“通讯不知道会不会断了，但到时候你自己想想办法！”
老安皱着眉头挨着林信文坐下了下去，“厂长，什么事儿呀？这地龙翻身还能把线路给弄断了？”
“说不准！”林信文见老张正站在会议室门口，指着搬了出来的黑板跟两个年轻人说着什么便拿起香烟抽了一口，“代我给厂里去个信，把里面的事情给苏书记交代一声。再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
“还有一份名单，你帮我保管好！本地的员工咱们不管，咱们从京城带来的人若是有个闪失，厂里得负责......知道吗？而这些人，待会我会让晓波给记下，不管有没有什么闪失.....”
林信文挑了挑下巴示意了一下那些坐在会议室门口的那些人，“奖励、补偿，这不是为了我们厂子做事......”
“明白！”老安点了点头，感觉林信文这话像是安排后事一般，“厂长，真的有那么夸张吗？现在咱们都还不确定到底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威力有多大......”
“这就是我们厂子业务科的风格，不是么？”林信文笑道，“往最差的方向考虑，往最好的方向而努力！”
老安跟着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好嘞！”
但这笑容刚起来就定住了，扭头盯着林信文道“那你......厂长，你要去哪儿？”
“跟着出去呀！”林信文弹了弹烟灰，香烟已经燃烧到了过滤嘴这儿了，林信文从兜里摸出烟来，“若是真的......”
“不成，不成......”老安忙站了起来看着林信文给自己递过来的烟，一把接过就急道“厂长，你可是厂长啊！若是真的地动了，你出去干啥？外头那么危险，而且你可是这几百人的主心骨，这里需要你坐镇呀......”
“说啥呢！”林信文拿着烟头把烟给续上，“若是真的震了，工地里面的后勤工作由你跟刑哥负责。人员方面到时候交给江工，但是若是真的震了，他们必须都洒出去外头......”
“工地里面做好后勤工作就行了！”
“不成呀！”老安急忙道，“反正说什么都不可以，厂长！要是地龙真的翻身了，外头多危险呀......这事儿让他们去做就成了，我来也行！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去冒险了......”
“赶紧坐下，嗐！我说你......”
老安被林信文拉着坐下了下去，“厂长，咱们厂子离了谁都行，但是绝对离不开你呀！你去年跟着那几个小子去了一趟驻马店就弄得厂里人心惶惶.....要是你在这儿有个好歹，我在这儿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得了......”
“嘁，说的好像我是纸糊的一样！再说了，咱们厂子怎么缺了谁就走不下去了？”林信文摇了摇头，“你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拉山头还是搞个人崇拜呀？”
“行了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林信文拍了拍老安的胳膊，“地一动，立马就给厂去电话......小鬼，把我公文包拿过来！”
“第一次时间给厂里去电话，告知这边的事情以后再让厂里计划一下安排各种物资过来，主要就是粮食跟医药......”
“厂长！”老安叹了口气，“这地龙翻身虽然少见，但也有大小之分......”
“老安，你觉得若是程度轻微的话......国震局里头大大小小的领导、专家们至于因为这个事儿吵翻了天么？”林信文摇了摇头，“其实这个事儿很多人知道，不仅仅地震方面的各个专家、部门！”
“市里、区里其实都清楚存在这个事情！至于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就是这里的位置！”
“那他们......”老安愣住了，随后扭头看着林信文，“没人敢张这个嘴，背这份责任？”
“敢的人没那个本事儿，有本事儿的人不敢......”林信文弹了弹烟灰，随后无奈地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敢往上再呈报上去，整个京津冀就得翻天了......”
“谁敢呀？”
“不是，这是在开玩笑么......”老安呆呆的看着林信文，“人命关天呀......”
“不！”林信文见钟会把自己的公文包拿过来了便一边打开一边道，“原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你知道现在川北那边什么情况么？人家早几个月就已经开始预警了......”
若不是敢笃定这事儿是必然会发生的，林信文觉得自己都不会相信、也不敢去信。人所在的位置不同，所接触的信息层面不一样，考虑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当你肩负着几万几十万人的时候，你最先考虑的不是能不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而是稳定，稳定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东西稳定？
秩序！
只有秩序存在，你才有底气谈发展谈饭碗......
若是单单谋发展的话，不难！可以参照某些灾时、战时、难时而起家的一些人！难的是在秩序存在的同时，在这个条条框框里面把事情干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这个......”
林信文从包里拿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前面是我的安排，这工地方面的......各种事项到时候你们几个商议一下！工地空旷相对来说安全一些，若是地动了就必须保障全体员工的后勤事务......”
“后面的，你先看一看，等地动了第一时间到办公室去给厂里去电。若是线路断了，你再自己想想办法该怎么办......这里头是我要交代的事情，到时候你顺便汇报一下这边的具体情况！”
老安点了点头，翻开林信文递过来的文件接着灯光看了起来，“厂长......我觉得也可以先给厂里汇报一下，虽然这只是咱们的猜测，但是跟厂里先打个招呼也好呀！”
“万一要是真的地动了，厂里若是联系不上咱们也能事先知道是什么事儿......”
林信文看着香烟，想了想才出声道“这点我倒是疏忽了，待会你跟厂里联系一下吧！不过......”
“算了，你去联系吧......还没影的事儿，后面的那些安排先不急！”
老安看了看会议室门口，又扭头朝着项目部外头看了看，随后便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那我先跟厂里打个招呼......”
林信文没有什么表示，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烟头发着呆！待老安站了起来朝着对面的办公室走去，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繁星！
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让人烦躁的燥热，但此时林信文却不知为何微微有些心安了起来......
“汪......”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