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惨胜
余良一把推开护在身前的黑牛，举刀高喊：“黄天助我！就是现在，为方才死去的同伴报仇！”
“黑牛速去杀敌助阵，冲散敌军就在当前。”
“诺！”
林中噼里啪啦的枯木爆裂声还在作响，这个夜晚是寂静的，因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心脏像是被人捂住；同时这个夜晚也无比喧嚣，此刻杀声已然震天。
战场上，肉搏战进入到白热化程度。
蛾贼悍不畏死，他们这是在争夺什么？这天下当真乱了吗？
身前是疯狂涌来的黄巾逃卒，夏侯惇握着长枪站在军阵中，面对人数愈来愈多的蛾贼，他的思绪飘回到了谯县家中。
坐在案牍前的夏侯惇问：“孟德，你将来有何志向？”
曹操神采飞扬，昂首应声：“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吾等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元让，你可愿助我扫定寰宇，再造大汉江山！”
话音尤铿锵在耳！
再到后来，谯县子弟出沛国，沙场染血，马革裹尸！
此时在他眼前的就是尸横遍野，满耳尽是将死之哀嚎，夏侯惇高举长枪向前奋力一引，身后静默以待的族中儿郎前赴后继，高声呼喝着一并向前，势若雷霆般再度冲进战局之中。
“此战必胜！”
各级将校在军阵中狂呼，无数儿郎重复着将校的命令，亦也放声大吼！
“此战有死无生，荡平蛾贼，大汉威武！”
“夏侯儿郎，不负先祖之志！”
“威武，必胜......”
所有人大声重复着口号，义无反顾地在短促的喊杀声中，奋勇向前，已状若疯狂。
夏侯惇一人当先，目光沉毅，持枪所过之处莫不衣袍染血，尸首伏地。
他素来重信。
曹孟德，当日之约便从今始，吾夏侯惇助你扫定寰宇，至死方休！
“去死！”
一名手持环首刀的官军将校，左腋夹住一杆刺去的长矛，右手挥刀劈断矛竿，然后避开照着面门刺来的森寒枪头，蹂身而上撞入人群当中，霎时一片混乱。
此人身手敏捷，身材极其壮硕，怒目圆瞪之下威风自现，杀气冲天。
在其身后有数十名兵卒紧紧相随，各自组成阵型冲入战圈，朝余良冲来。
余良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爆喝一声，闪电般劈出一刀。
“噗！”
锋利的刀锋划开皮肉，这人胳膊绽放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随即掉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喷在其旁边人的脸上，让对方稍稍愣了一下。
黄巾士卒见状，长矛当即递出。
一阵惨叫响起，余良扭头一看，那断臂之人在砍翻一名黄巾后，被王冰一刀割断了喉咙，身体摇晃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
而那名被砍伤的黄巾兵卒，还未来得及爬起，便被随后涌来的官军长枪刺中，再也没有动静。
面对面厮杀考验的就是所有人的反应，还有团队间的默契，在这种情况下，体力消耗速度加快，让人极度紧张。
“杀！”
余良一声怒吼！
“杀！”
手下士卒也纷纷刺出长矛。
他们双目赤红，刀刀见血，老实本分的农民历经数次生死以后，此刻丝毫不弱于精勇的官军。
他们有敢玩命的勇气。
刚刚冲上前的敌人还没跑出几步，就看见迎面攻来的数支矛尖突兀出现，有人大声惨叫，有人倒地不起，有人鼓起勇气掉头边跑，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致！
此刻，余良身后炙热的感觉越发强烈，正后方的林子中已窜出冲天的火光，大火在夜风中燃烧的愈发猛烈起来。
……
另一边，夏侯惇正被人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场中只听见黑牛放肆地笑声：“痛快，周黑子好大的力气！”
余良闻声惊了一下，只见夏侯惇在黑牛跟周黑的合击下，虽没落于下风，但也没讨到任何好处。
他急忙开口提醒：“黑牛，周黑，快点占据上风口！”
话音落去，滚滚浓烟已被风鼓荡着飘来，熏得人难以睁开眼睛。
黄巾士卒尚好，可迎面攻来的官军，顿时变得如瞎子一般，霎时间死伤无数，在一众人海啸的喊杀中，如野草般被疯狂收割，仓皇退遁。
官军中不乏有慷慨赴死之士，只可惜兵败如山倒，大势之下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夏侯惇望向场中，目眦欲裂，眼中泪水盈盈！
败了，他们败了！
......
夏侯惇领着数十残兵逃了，战场瞬间空寂下来，但哭声未断，嚎啕声不止。
有人哭兄弟，有人哭子，有人哭自己……
借着火光，余良看见夏侯惇站在远处顿足半天，盯着林子的熊熊大火，终究是头也没回的离开。
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黑牛，王冰，周黑等人围拢过来，紧张地盯着余良看。
“无妨，不用紧张。”他咽了口唾沫，皱着眉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此番大战伤亡多少，稍后将兄弟们尸骨掩埋后迅速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夏侯惇折损一百多人在这里，心中定然不甘，如果我料想不错，他此去定是前往附近城池，请官军围剿我等。
这里如今已不安全，大家休整一下后，便启程继续赶路吧。”
余良沉思片刻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思虑。
王冰沉声答道：“还是先处理兄弟们尸骨吧。”
余良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这一战，又不知多少人丢了性命，许多熟悉的脸孔恐怕再也瞧不见了。
清点过人数，他们这边折损三十多人，周黑那边更是近六十，听着报来的消息，众人心头都有些发沉。
该下决定了！
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避开官军，直至黑山。
看着地面未干涸的血水，余良唤了声：“周兄？”
对周黑这人，他感到惊奇不已，黄巾历史记载中并没有这人，可以和夏侯惇过招而不败，绝非庸俗之辈了。
“余屯长，何事？”周黑闻言转头看来，一双虎目中隐隐有水汽蒸腾。
相处数日的兄弟们，一下没了近六十人，这份离别之痛让他心中滋味莫名。
看着面前壮硕的汉子，余良之前对他还颇有微词，但现在已转变了态度。
对方能够不计生死与夏侯惇缠战，堪称能够惨胜的最大助力，若无他，可想而知会是个什么结局。
“今日之事，若非周兄出手，我等兄弟恐怕危矣，只是不知周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余良见对方目露茫然，心里思忖了一阵，又道：“如果周兄没有好去处，在下倒有一个想法。”
“请余屯长明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