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老吴这话一出口后，
不少人在座位上的身体瞬间颓了几分。
清泉二中这一年来，都是实行只公布学生考试分数，不公布学生考试排名的举措。
原因是，前一年清泉另一所高中的高三重点班，在一次考试后，
有一位学生因为自己的排名下滑严重，落差太大，情绪低落，回到家后又被家里指责，施加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他一时心里没有顶住，做出了让人惋惜的举动。
本来是一个挺好的苗子，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
现在却躺在了医院里。
所以经过这件事以后，
清泉的一些高中，尤其是高三这个高压的时期，
学校选择不再公布学生的考试排名。
当然，一些学生在知道自己的分数后，会和其他同学去比较，也能大概知道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档位。
但明确的顺位排名是没有公开的。
这当然给很多同学都减轻了一些压力，
不用在每次考试后，都战战兢兢，害怕又不得不去直面那个冰冷的名次表。
而老吴觉得，现在班上的很多同学心里的那根弦有点太松了。
必要时刻，需要给他们上一点适当的压力。
压力这东西，太大了当然是会把人压垮的。
但要是完全一点儿也没有，
那也不行。
他一向觉得，适当的压力，是开打人体内那扇背后蕴藏着无限潜力的大门的钥匙。
但压力到哪里就过了量，而什么时候才是正正好，
则需要经验的介入来把控。
老吴对自己在这方面的能才很有信心。
他头顶那稀疏，却仍倔强着横梳的头发，仿佛正是经验丰富的具体表现。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吴青松从包里，拿出排名表开始念了起来：
“第一名，李欣文，总分656分。”
“嗯，李欣文同学成绩一直都稳定在我们班上的第一名，很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厉，更进一步，争取在接下来一年里，冲一冲清北。同时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有太大压力，嗯，继续保持，你还是让老师很省心的。”
紧接着教室里，
响起了一片掌声。
陈阳鼓着掌，看着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上的李欣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她是一个很安静的短发女生，
人淡淡的，像是午后无风的湖面，广阔宁静。
上课时不太会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
但每当老师点到她时，又总能正确回答出来。
平时也总是捧着习题册卷子之类的在看，
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在思考的摸样。
好像就是大家对好学生那种一贯的刻板印象，只会埋头学习读书，似乎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了。
但陈阳知道，
她有一副很好的嗓子，
会唱很多八九十年代的港岛歌曲。
这是上一世，高考结束毕业后，一次班级聚会上他们大家才发现的。
她还会变许许多多，妙不可言，让人啧啧称奇的精彩魔术。
那时，大家才知道，学习只是她擅长的诸多事情之一。
老吴等掌声平静后，继续念道：
“第二名，齐青颜，总分639分。”
这个名字一出来后，
班上有不少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哇的一声。
那是惊讶的语气。
然后，陈阳看见，有更多的人朝自己这个方向看来，
目光落在了，他的前桌。
少女马尾的发丝随着此间夏日凉爽的风，在落日的余晖中轻轻飘拂摇曳着。
这是陈阳看见的，关于这叫齐青颜的女生的第一幕。
“嗯，齐青颜同学这个学期才来到我们班，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同学，大家今后要多多向她学习。”
说完后，
老吴率先带头鼓起了掌。
陈阳对齐青颜的记忆，只有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她好像是这个学期高三开学，才从其他学校转来二中的。
此外就一无所知了。
陈阳从后桌看向前，只见她发尾柔顺轻轻摇荡，些许绒发散在天鹅脖颈上，后颅圆润柔和，臃大宽松的校服也难掩她背影的倩丽端庄，曲线勾勒仪态清雅出尘。虽然看不见正脸，但亦可知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
“第三名，季晓颂，632分。嗯，不错，继续加油。”
老吴话一说完，
陈阳就见同桌的季晓颂，第一个给自己鼓起掌来。
随后大家的掌声也都异常响亮起来，
足以可见她平时在班里的人缘还是很好的。
老吴看着座位上一本正经，卖力给自己啪啪鼓掌的季晓颂，发出了一声叹笑，仿佛既无可奈何又有趣好笑。
“我们班前三名都是女同学，你们这底下的男生是干什么吃的，还笑得出来，也亏就你们还好意思，一点都不中用。”老班两个鼻孔用力一吐气。
做出大失所望的摸样摇了摇头。
然后接着往下念名次。
……
“第八名，王启明，591分。”
大家正要拍手，
老吴一声呵斥：
“600分都没有，还鼓掌，你们还真往自己脸上贴！”
陈阳在桌子底下，无声地为老王鼓了鼓掌。
……
“第三十八名，刘贵春，498分。”
老吴看向坐在最后排位置，一位已经把书包背好了的高大个。
眼睛里射出了冷冷的一箭。
大春同学讪讪然地将书包缓缓放到了地上。
“刘贵春，每次就你回家最积极，怎么不看你在学习上也积极一点。你要是在赶进厂的时机，那我就不拦你的发财路了。现在就可以走。”
刘贵春委屈地努了努嘴巴，高大的身体瞬间低矮了几分。
坐在他傍边，大春的同桌，一位梳着中分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孟远，你在干什么！”
老吴瞪圆了眼睛，声音瞬间提高了两个度：
“诶呦，我去，你们两个人才还真是赶一块了。行啊，好好待在一起，别去影响其他同学。”
老班喝了口枸杞茶，顺了顺气，继续往下走，道：
“陈阳，485分，第三十九名。”
“嗯，陈阳同学，心态放好，还有整整一年，什么都还来得及。你周围都是成绩还不错的同学，有不懂不会的，多问问他们。你篮球能搞那么好，老师相信，你在文化课上，只要肯下功夫，一定是能赶上来的。”
班上一共就40名同学。
上次考试有一位请假缺考了。
陈阳实际来说，其实就是本次考试垫底的。
所以他还真没想到，老吴不仅没有挖苦批评他，还给了他这么大的鼓励。
现下他心里很是感动。
暗暗许下，毕业后，一定要给老吴送一台等离子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