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叙诡
“继续说下去。”
张百户话音刚落,就见有差役拿了张椅子过来,见状,张百户便也是坐下了,继续听白晓的讲述。
表面上他虽漫不经心,可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他有理由怀疑,白晓怕真是让什么邪祟附体了。
而且,还是个聪明狡猾的邪祟。
“会是大邪吗......”
张百户心中自语,若真是大邪混进城,可真是个灾难。
要知道,大邪实力比肩辛级星宿,并不是自己一个壬级的百户可以对付的。
最起码,也要镇抚使出手,才勉强能分庭抗礼吧。
而且最难办的一件事,便是若实力强大的鬼祟占据了人的身体,融合程度足够之深,甚至足以不惧阳光。
“因为我走在队伍最前头,”白晓继续讲述昨夜的经历,“所以我察觉不到身后的景象,就是迈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感觉周边的环境都变了。抬眼一看,是辽阔的平原,身后也不见入城口了。”
“能无声无息地远距离转移人或物......”
张百户若有所思,昨夜听的时候还没当回事,现在一想,这很像是箕宿的能力。
但肯定不是箕宿。
邪祟怎么可能掌握星宿之力,只有可能是某些实力强大邪祟的手笔,据张百户所知,许多鬼都能做到类似的能力。
比如黑风鬼,可以一阵黑风将人迁移百里外;再比如鬼新娘,据说只要你上了她的轿子,转眼功夫就会到另一方地界。
这就是典型的鬼将、大邪。
“然后我发现自己到了洞西墓附近。”
白晓继续往下说,但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面露震惊地看向了白晓。
去了洞西墓还能活下来?怎么可能!
那里阴气极重,非但是大邪遍地走,甚至还有更强大的鬼王、大凶邪。
那是极度危险的凶地。
几年前,曾有个差役作死,非要远远地瞧上一眼洞西墓有多少鬼祟。
他仅仅是远远看了一眼,当夜回到卫所里便暴毙身亡。
哪怕当时的洞西城,地面邪祟稀少,也唯有那一处险地,是绝不可踏足的。
“你当真见到了洞西墓?”
张百户不可置信,再一次确认道,其他人也都目光灼灼,好似是想在白晓身上找到什么一样。
嗯?
白晓见此情况,估摸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坏了,这是又要被当成疯子胡言乱语?
这绝不行,他要表现得更加正常才是,一定不能脱离人的常识。
“嗯......远远的看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看着是群高台,有点像是坟台群......”
白晓含糊其辞,这行迹却让他显得更加可疑。
众人闻言,皆心生疑虑,相互对望交流眼神,显然对白晓的说辞不是很信任。
“无妨,地上本就荒芜,景色大同小异,认错了地方也正常,你继续说下去吧。”
张百户言道,他此刻表情平静了许多,让人看不出想法。
但差役们可是对自家的这位百户了解得很,说明白晓的可疑,已经到了张百户准备随时暴起动手的程度了。
白晓自是不知,以为这段总算糊弄过去了。
为了伪装成正常人,他觉得自己可真是够辛苦的。
接着,为了不再出错,他尽可能地讲谎言编制在现实里。
这个道理就很简单了,说的谎言越少,就越难以拆穿。
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做到只说真话,依然能误导他人,让讲述人和听故事之人,二者在交流信息时,看似对上频道,实则可能所想之事相差十万八千里,这便是语言的艺术。
在白晓前世所读过的推理小说当中,这叫做叙述性诡计。
“然后我遇到了一个女鬼,一个照面下,她二话不说,就把我关在了她的空间里。”
张百户沉思不语,这也没什么信息可言,鬼怪大多都有类似鬼域的能力,但凡厉害点的鬼,都能做到。
“我不是吃过其他的地支肉嘛,其实我是有攻击手段的,我想胡乱攻击,试试能不能出去,结果真打破空间跑出来了,然后我就发现我在机缘巧合下,连同那只女鬼也打死了。”
白晓自以为天衣无缝,说的是真话,还在洋洋得意着呢。
张百户脸都要黑了。
这省略了太多信息了吧?细节呢?用的什么地支力破开鬼域的?行动过程呢?又是如何个机缘巧合呢?
方才出城前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此刻怎么讲得含糊不清。
这绝对全是他在胡编乱造!
“白晓果然有问题!”
张百户已经等不下去了,他不想再听白晓说些废话,还是直接切入要害吧。
“够了,先停一下。”
张百户一抬手,打断了白晓。
之所以还给白晓机会,并不是因为白晓嫌疑不够大,反而是嫌疑太大,太不正常了,让张百户觉得这之中隐隐有问题。
刚才还以为白晓是在故意装傻,现在看起来,不像装的。
“我先问你一件事,你昨夜从南入城口归来,难道就没见到什么吗?”
张百户语气冷冽,此刻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甚至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如果白晓仍是方才那般含糊其辞,乃至一口咬死什么都不知道。
那张百户可要宁杀错不放过,直接动手了。
哪知,白晓闻听此言当即来了精神:
“有啊!那场面老大了!天上撕开了红色的洞,把许多鬼祟吸走了!”
嗯?
张百户一愣:“继续说。”
“后来我看见一个身上长满肉芽的邪祟,从裂隙中飞出,而后袭击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长得跟人无异,和我一般年纪,被邪祟撕成了粉碎。结果,少年并没有死!碎开的血肉突然变成了黑色,每一小块血肉都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可怖怪物......”
白晓巨细无遗地讲述这其中过程,未掺半句假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那惊天动地的描述震撼到了,怪不得南城口附近会惨烈成那般狼藉,原来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邪祟大战。
而白晓应该是躲在远处,目睹了大战的全过程。
对上了,都对上了!白晓的话并未掺假。
“可即便如此,他刚刚还是含糊其辞了其他内容,依然信不过。”张百户心道,“不妨诈他一诈。”
如此想着,张百户缓缓拔起了腰间佩刀。
“白晓哥哥!”
“白晓哥!”
“白晓大哥!”
数到尖锐的童声,夹带着些许哭腔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屁孩,冲进了演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