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帘月活盗蟾眼
郝瘸子问陆晨说:该我做的我可做完了,你杀海蟾需要什么特殊东西吗?可没见你准备。
陆晨一指墙上挂着的菜刀说:我用一把菜刀就行了。
三人热了热剩菜饭,吃过晚饭,陆晨就和花帘月肩并肩坐在小凳子上,用纸笔反复计划重要节点,陆晨反复强调,性命攸关,必须严格按照节点行事。
郝瘸子把煤炉子烧的通红,只等午夜时分。
陆晨和花帘月已经将重要节点熟记于胸,决定晚上十一点多点出发,时间尚早,等待容易让人焦虑,心情难以平静,一阵阵紧张感,袭扰着两个人,两人打开了电视,来消磨时间。
巧的是,李向阳又打开手机看了下摄像头,看见郝瘸子正往煤炉子里填煤,陆晨和花帘月又在看电视,一边看电视还一边嗑瓜子,心中那个气,又给郝瘸子甩电话一通嚷嚷。
好不容易捱到十一点,花帘月看看墙上挂钟,从自己随身口袋里掏出个黑抹布一样的东西, 那就是蝙蝠夜行宝衣,折叠起来只有抹布大小,她转进套间一两分钟,便换好了夜行衣,陆晨把墙上的菜刀摘下来攥在手里,两人出发。
和穿着夜行衣的花帘月一起走夜路,需要心理素质,因为走在窗户灯光能射到的地方,朦朦胧胧能看见花帘月身影,走到浓浓的夜色中,花帘月就不见了。
花帘月所经过的地方,背景不同,夜行衣的隐身效果也不同,比如从花帘月侧面看去,背景是海上明月,朦胧能见她婀娜的身材。走到一片枯黄的盐蒿旁边,就看不见花帘月了。
所以走夜路时,她忽隐忽现,形如鬼魅。
走到吞月海蟾所在的海参池。
陆晨找不到花帘月在哪,轻声问:你在我旁边吗?
花帘月也轻声答:在!
陆晨冲着声音传来方向说:吞月海蟾吃的那只鸭子,消化的差不多了,早就开始排盐了,吞月泥地应该很硬了,你在岸上等我,我下去试试,能落脚就叫你。
花帘月轻嗯一声。
陆晨小心翼翼下到海参池底,脚一落地,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池底的泥已经很硬了,踩一脚只留下个鞋印,已陷不进去,一切都如豢龙遗册记载的一样,陆晨越发自信起来。
陆晨招呼花帘月下到池底,两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的走向会呼吸的缝隙。
陆晨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惊动海蟾,花帘月的率鼠法中,有走贼路的学问,泥地上只留下了陆晨自己的脚印,花帘月连脚印都没留下。
陆晨扭头一看,以为花帘月没有跟来,轻声问:在吗?
花帘月答道:在你身后。
陆晨这才又往前走。
不一会走到鼓起的泥包旁,陆晨食指堵在嘴上,向后做了个希声的手势。
等到海蟾吐气的时候,泥包瘪了下去,陆晨蹑手蹑脚的走到缝隙旁边。
只要做到绝对安静,便不会惊动吞月海蟾,两人行动都很小心。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情形还是让陆晨震惊,由于海参池很宽阔,站在岸上看,只看到一条泥缝。
而站在泥缝旁边,可以看到,泥缝中间是个脸盆一样大的圆洞,洞内黝黑,看不清里面状况,周围布满了血丝一样的红筋,蜿蜒如龙须。
陆晨在布满红筋的泥地上坐了下来,他借着月光,看到花帘月在泥洞的对面也坐了下来,这是两人早就计划好的。因为两人离的近,几乎面对面,花帘月又背对着月光,所以陆晨看的很清楚。
不一会,陆晨感觉身下开始震动,隐隐似有龙吟之声,海蟾在吸气,泥包开始往上鼓,陆晨和花帘月坐在泥包上,随着泥包起伏。
等到泥包涨起来,陆晨和花帘月相视一惊,原来泥包涨起来的时候,泥包顶端会形成一个极光滑的泥盆,泥盆里趴着吞月海蟾。
这海蟾通体颜色呈五彩,五色相绕,极为鲜艳,外形是一只大号蟾蜍,背上的疙瘩也成五彩,比足球还要大些,与普通蟾蜍不同的是,它头上一左一右,有两只角,像小小的牛角。
最引人注意的是,它后脖颈处有个白色月牙,有婴儿手掌大小。
它闭着眼睛爬在泥盆里,前足伸进泥里,两只后足各缠有一条猩红色的粗肉筋,肉筋东西走向,蜿蜒进泥中,原来这条泥缝就是因为两条肉筋形成的。
肉筋起着固定海蟾两只后足的作用,豢龙遗册记载,海蟾一般栖息在海边滩涂,时有海潮来去,为了避免睡觉中的海蟾被海浪卷走,它们会吐肉筋于泥地中,固定自己的后足,这肉筋伸出泥地的部分,其物性是反泥的,就跟荷叶反水一样,没有任何一个水滴能打湿荷叶,同样,也没有任何泥巴能包住这段肉筋,于是形成了泥缝。
缝隙周围血红色的丝,都是肉筋衍生出的细筋丝。这些细丝没有反泥的物性,被埋在泥中,就像树根,又像人皮肤下的血管。
花帘月原本以为海蟾能鼓起泥包,是因为它被泥包着,吸气时变大,所以鼓起来。现场一看,与想象中不同,海蟾不受惊的情况下,吸气时肚子并不是很大,之所以鼓起泥包,是因为吸气时,两条肉筋明显变粗,肉筋衍生的细丝也明显变粗,由于筋丝在泥中像树根一样,密密麻麻,同时都变粗时,就把泥地给鼓了起来。
实际上吞月海蟾并不是穴居的异物,而是趴在泥盆中,它不畏风寒,没有天敌,栖息之地不需要隐藏,并且每到夜晚子时,它要睁眼窥月,即便阴天没有月亮,它也能感应到月亮位置,睁眼看一下,丝毫不爽。
花帘月看看手表,才十一点半,还需要等半个小时海蟾才会睁眼。
在室内计划行动时,陆晨已经给她讲明,海蟾在睁眼的瞬间,眼睛会发出微光,就在这时盗它眼珠子。
历代神偷名贼中,都将布兜经奉为绝学,一般的神偷名贼连见都见不到,那些神偷中的翘楚才能见到,也只是见到一两章,布兜经共有十二章,能学成一章的人,就是旷世神偷了。
这虽是一门鼠窃的学问,但历代顶级名贼,都不会偷东西,他们更多是为了传承或拓展一门技艺,就像打架是不对的,但拳击却是一门喜闻乐见的体育项目。
布兜经中,尤以最后两章最为隐秘高深,一章叫盗骨,一章叫悬丝盗物。
其中盗骨,算是学习布兜经出师的标志,从肉摊前走过,能盗出肉中的骨头,谁都没发现,就算出师,但盗骨还有上乘手段,就是偷活物。
谢老鳖在明珠会后,就是凭借偷活物这手绝活,威震小绺门,当时南七北六一十三行省的小绺儿见了谢老鳖都得叫声老太爷!
这一手绝活的关键,一是要快,二是要巧,三是用药。所用药中,有一味叫水母继血膏,抹在刀片上,刀片割开活物之血管,血管虽断了,但血液不会外渗,被水母继血膏封住,但轻轻一碰,血管就会断。这就是谢老鳖盗珠时的海底,老鳖已经被割开了盖子,却没死,被人一掀盖子才死的。
悬丝盗物比盗骨更加精奥,用莽苍山蜘蛛丝,使蝎子油泡过,坚韧无比,可以隔空盗物。如果用风筝,可以隔着二三里地偷杂货铺里的香油,有个明目叫风筝盗油。
悬丝盗物和风筝盗油,是贼行里最高深的手段,布兜经十二章,花帘月全会,尤其精于盗活物和悬丝盗物。
月色之下,花帘月穿着蝙蝠夜行宝衣,周身似有黑烟弥漫,她一手撑在泥地上,另一只手停在半空,纤细的手指头上,摆弄着一柄柳叶小刀,那刀只有几厘米长,薄薄的一片,月色下闪着寒光。
她柔美的玉指,拨弄的柳叶小刀嗖嗖的转,小刀在她掌间时隐时现,像是一朵银花儿,看的陆晨眼花缭乱,这柄刀专门用来盗活物的,平时被封在蚂蚱皮刀鞘里,刀鞘内抹有水母继血膏,此药是水母所炼,因为天下活物中,只有水母可以生死循环,真正做到长生不死。
蚂蚱皮是暗三门中剥皮手段,虽然叫蚂蚱皮,其实用的是蝗虫,选蝗灾中的虫王,剥其皮用豹油小火煎熬而成。千里蝗灾声势浩大,虫王却只有一个,此蝗虫额头上有个王字,有胳膊粗细,一尺来长,很难淘换。
蚂蚱皮的好处是,与水母继血膏相合,继血膏在蚂蚱皮里不会变质。
花帘月目不转睛的盯着泥盆里的吞月海蟾,陆晨就在对面,两人消无声息,静的像两尊雕塑,只有透骨的海风,时不时呜咽而过,地上的泥包,时起时伏。
终于,花帘月的腕表秒针还有一圈转到午夜十二点。
海风虽然冷,但陆晨紧张的手心里冒汗,花帘月也很紧张,但她受过专门训练,做贼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习如何控制紧张。
秒针一格一格的在走,两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终于,秒针走完最后一格,这当口,花帘月目光定格在吞月海蟾的双目上。
只见海蟾头部微光一闪,它引颈向天睁开了双眼,那微光一闪即逝,几乎是在同时,花帘月悬停在半空的手臂,魅影一动……
只在一瞬间完成,花帘月忽然出声:到手!
陆晨使出平生气力对花帘月喊道:快跑!
花帘月一转身,陆晨只看到一阵黑烟消失在夜空中。
这都是两人计划好的。
剩下的工作需要玩命!所以陆晨只留下了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