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恐怖肉香,揭竿而起
御书房内,烛光摇曳,朱翊钧端坐于龙椅之上,眉宇间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
案头的奏折堆积如山,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了即将步入书房的陆羽身上。
门轴轻响,陆羽步入,步伐稳健却难掩内心的波澜。
“微臣陆羽,参见陛下。”
陆羽躬身行礼。
“可有何进展?”
朱翊钧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迫。
陆羽直起身子,目光闪烁,似乎在斟酌言辞。
他缓缓开口,声音略显犹豫:
“陛下,经过连日来的明察暗访,微臣确实发现了一些线索,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似有难言之隐。
朱翊钧见状,眉头微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但什么?但说无妨,朕自会为你做主。”
陆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但微臣发现,这背后的势力,似乎与……与齐党有所关联。”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朱翊钧闻言,脸色骤变。
“此言当真?可有确凿证据?”
朱翊钧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也有几分难以置信。
陆羽跪倒在地,双手呈上几卷密信和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
“陛下,此乃微臣搜集到的证据,虽不能直接指证齐党首领,但种种迹象表明,齐党中确有人参与了此事。只是,具体是何人,微臣尚未能查明。”
朱翊钧接过密信,一页页翻阅,脸色越来越沉。
“你做得很好。”
朱翊钧放下密信,目光深邃地望向陆羽。
“此事关系重大,务必继续追查,务求水落石出。但切记,要谨慎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微臣遵旨。”
陆羽领命,心中却五味杂陈。
浙江。
孙传庭踏入浙江地界的那一刻,正值盛夏时节,本应万物复苏,生机盎然,但眼前的景象却如深秋般萧瑟,甚至更添几分凄凉。
夕阳无力地洒在干涸的田埂上,将大地染成一片暗淡的金黄,与周遭的破败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远远望去,一群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如同被秋风卷起的落叶,漫无目的地在荒野与村落间徘徊。
他们双目无神,偶尔传来的低泣声,在这空旷的原野上显得格外刺耳。
一些孩童,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也加入了这流浪的队伍,瘦弱的身躯背着比自己还大的包袱,踉跄前行。
走近些,只见几处破败的村口,几户人家的大门被粗暴地踹开,屋内传出阵阵惊呼与哭喊。
几个身形彪悍的流民,手中挥舞着从废墟中捡来的棍棒或农具,正肆意抢夺着本就稀缺的粮食和衣物。
一位老妪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一个破旧的米袋,眼中满是乞求与恐惧,而她的哀求声,在那些暴徒的咆哮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孙传庭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
他快步上前,威严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怎可如此横行霸道!”
暴徒们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这位突然出现的官员,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畏惧。
孙传庭目光如炬,一一扫过众人。
他缓缓走向那位老妪,俯身将她扶起,轻声安慰道:
“老人家,别怕,有我在。”
随后,孙传庭转向那些抢夺者,沉声问道:
“你们可知,此等行为,已触犯国法?百姓困苦,朝廷自会设法救济,何须你等以暴易暴,自相残杀?”
那些流民面面相觑,但是没有放下手中的棍棒。
他的侍卫直接围了上来,拔出了手中的刀。
孙传庭见状,继续耐心解释道:
“我知道你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做出这等事来。把东西还回去,我们这里有吃的。”
言罢,孙传庭命他们将食物拿出了一些。
孙传庭的脚步在尘土飞扬的小道上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棉花上,寸步难行。
夕阳的余晖已尽数收敛,夜色如墨,悄然降临。
走到一处偏僻的村子,一阵不合时宜的肉香悄然钻入他的鼻尖,那是一种久违而诱人的味道。
“你们闻到了吗?”
他转身对着一众侍卫问道。
“回大人,是肉香。”
“遍地饥民,怎么会有肉香呢?大家提高警惕,进村看一看。”
不远处,几点微弱的灯火在夜幕中摇曳,似乎是一个小村落的轮廓。
走进村子,眼前的景象更加令人心寒。
房屋大多破败不堪,门窗紧闭,偶尔传出几声低沉的哭泣或是压抑的喘息。
空气中除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肉香,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愁与绝望。
孙传庭敲响了第一户人家的门,等待片刻后,门缝里探出一张满是皱纹、眼神闪烁的脸。
那是一位老者,见到孙传庭的官服,他明显一愣,随即迅速将门缝掩得更小,只露出半张脸,支支吾吾地说:
“大人,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老丈,我闻到村中有肉香,不知是何缘故?如今饥荒严重,百姓生活困苦,怎会有此等奢侈之物?”
孙传庭语气平和,但目光锐利,试图从老者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老者闻言,脸色更加苍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作镇定地说:
“哦,那个……是……是我们家中有人病重,需要些肉食补身子,所以……”
“病重需补?那为何整个村子都弥漫着这股香气?”
孙传庭打断了老者的话,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
老者顿时语塞,双手紧紧抓着门框,仿佛生怕孙传庭会强行闯入。
周围的几户人家也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醒,纷纷探出头来,但都是一脸惊恐,欲言又止。
孙传庭见状,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更亲民一些:
“老丈,我知道你们有难言之隐,但我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是来救你们的。如果你们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
老者闻言,眼眶微红,仿佛被触动了心弦。
他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肉香……其实是……”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用颤抖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几户人家。
孙传庭顺着老者的手指望去,只见那些门户紧闭的家中,隐约传出了更加压抑的哭泣声。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快步走向其中一家,用力推开门。
门内的景象让孙传庭瞬间愣住了。昏暗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放着一盘已经见底的肉菜。
然而,那肉的颜色却异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孙传庭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发现他们都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这是……”孙传庭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大人,这是别家的孩子……我们……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话音未落,整个房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开来,哭声、喊声、叹息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人间最悲惨的交响乐。
孙传庭的眼眶也湿润了,他从未想过,在这个看似平静的村落里,易子而食竟然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蹲下身子,试图安慰那些悲痛欲绝的村民:
“你们受苦了……这是朝廷的失职……我会尽我所能,向上面反映情况,为你们争取更多的帮助……”
然而,他的话语似乎并不能完全抚平村民们心中的创伤。
次日,经过休整以后。
他们来到了台州,孙传庭并没有直接去杭州府。
根据朱翊钧的密信,他也不知道杭州府的情况几何。
要是那些官员已经跟地主联合起来了,他去了就是白白送死。
来到台州,他出示了朝廷的圣旨和文书。
只有先拿到兵权,才能确保不会出现更大的乱子。
台州总兵识趣地将兵权悉数交出,随后留下一小部分人他就带着队伍朝杭州府出发了。
数日之后,杭州府城楼之上,旌旗猎猎,孙传庭一身戎装,立于城头,目光如炬,凝视着这座繁华与危机并存的城市。
他下令全军戒备,随即率领亲兵,直驱杭州府衙。
府衙之内,往日里的宁静与庄重早已被一股紧张与不安所取代。
官员们或坐立不安,或交头接耳,对于即将到来的风暴心知肚明。
孙传庭步入大堂,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众人心头,让原本喧嚣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他环视四周,目光冷峻,最终落在了一众官员身上。
其中心虚的人,此刻在孙传庭的威严之下,无不面露惧色,有的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诸位大人,”孙传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了堂内的每一寸空间。
“本官孙传庭,奉旨而来,清理浙江之乱。闻说此地官匪勾结,民不聊生,今日特来查问,望诸位能如实相告,以免自误。”
言罢,他轻轻一挥手,早有准备的士兵迅速行动,将大堂内的官员一一控制,分列两旁,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第一个,我要问的是,”孙传庭的目光如刀,直指一位身穿锦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官员。
“你,身为杭州知府,对于辖区内发生的种种不法之事,有何解释?”
知府脸色煞白,额头冒汗,颤抖着声音答道:
“下官……下官虽有监管之责,但实乃力不从心,那些土豪劣绅势力庞大,下官难以……”
“住口!”孙传庭怒喝一声,打断了知府的话。
“你身为父母官,不思为民除害,反以力不从心为借口推诿责任,实乃罪无可赦!来人,将此人押下,待查明真相后再行处置!”
随着知府被士兵押走,大堂内的官员们更是心惊胆战,无人再敢轻易开口。
“接下来,我要问的是,”孙传庭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官员身上。
“你,据说是与本地一霸张天霸交往甚密,可有此事?”
那官员闻言,脸色大变,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但终究还是强撑着答道:
“大人明鉴,下官虽与张天霸有所往来,但皆是公事公办,绝无半点私情!”
“哼!”孙传庭冷笑一声,“公事公办?那为何本官听闻,你多次为其开脱罪行,甚至纵容其欺压百姓?”
“这……这……”
那官员语塞,再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将此人也押下!”
孙传庭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上前,将那官员带走。
大堂内,一时间只剩下孙传庭与剩余的官员们。他缓缓踱步,目光如炬,审视着每一个人。
那些官员们或低头不语,或目光闪烁,无一不显得心虚与恐惧。
“本官知道,在座的各位中,或许有人也是被迫无奈,但无论如何,你们身为朝廷命官,就应当恪尽职守,守护一方安宁。”
孙传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们能与我同心协力,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言罢,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解除对剩余官员的控制。
那些官员们如蒙大赦,纷纷跪倒在地,连连称谢。
孙传庭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夜幕低垂,一轮明月高悬天际,将稀疏的星光掩盖得无影无踪。
绍兴镇外的一座古旧庄园内,灯火通明,却不见丝毫欢声笑语。
李员外年过半百,面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甘与决绝。
他环视四周,只见座下众位地主皆是面色凝重,有的低头沉思,有的则不时交换着紧张的目光。
“各位,”李员外终于先开口了。
“朝廷派来了孙传庭,此人雷厉风行,手段独特。我们这几月来的所作所为,他若查实,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座下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李兄所言极是,”
赵员外接过话茬,他面色严峻,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方能有一线生机。”
“主动出击?”
一位年轻的地主张少爷面露疑惑。
“我们如何能与朝廷抗衡?那孙传庭可是手握重兵,我们又能如何?”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赵老爷冷笑一声。
“我们手中的钱粮就是军队,胜在人多势众,且对地方熟悉。只要我们联合起来,暗中筹备,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地主们纷纷点头赞同,他们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但是,”李员外突然提高了音量,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我们必须清楚,这条路一旦踏上,便没有回头路可走。胜了,或许能保住我们的家产和地位;败了,则是万劫不复。”
他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部分乡绅的狂热。
其中一位身着白衣,手执羽扇的人站了出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