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步怡对阿洛的不屑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在场的公司方也只是和阿洛刚认识，就算想打破也不知如何下手，只见主任拿起手边的香槟给步怡的杯中缓缓倒酒，一脸的亲切让她觉得有些虚伪，可碍于面子工程，还是客气地微微点了下头回应。

“我叫杨思质，他们都直接叫我主任，今后的工作中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和我沟通，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公司非常欢迎，相信我们的合作可以带给双方超乎想象的美好未来。”主任笑呵呵地说着，放下手中的酒瓶后，又用自己的杯子和步怡的杯子轻碰，清脆的声响就像田径赛跑前的枪声，响起后，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先后紧追着起哄，用着各种充满了夸张色彩的描述阿谀着，步怡只能尴尬地笑笑，用“好”“行”“嗯”之类的词汇敷衍着回答。

或许是因为见面会上的几人都是熟人，又或者是因为步怡确实不知道怎么引出聊天的话题，在公司方的一通奉承和“查户口”中，气氛渐渐冷却了下来，乐队方面和公司似乎也没有多余的话可以说，大家只是安静地围坐在餐桌边，时不时在旁人耳边小声叨叨，又或者喝点酒、看看手机，房间内安静的可怕，在角落站着的服务员好像也被这样的气氛困住，即使两条腿变得酸痛，也只是前后轻轻摇晃一下，微微调整姿态。大家就这样等待所谓的领导到来。

由于步怡和阿洛都是新加入乐队的成员，于是被安排在相邻的座位上，另一侧虽然是多多，但是年轻的小朋友沉迷于手机游戏无法自拔，完全没有在顾及到身边这位浑身流淌着尴尬的队友。白弦作为“掌权者”之一，和经纪人一起坐在杨主任的右边，距离步怡有很长一段距离。阿洛那热切的直勾勾的眼神投来令人烦躁的视线，这让她觉得如坐针毡，时不时看看远处的白弦，企图得到一些支援，然而白弦对于身边坐着杨主任这件事也很是不满，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干脆低头摆弄着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步怡的视线，她只好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建造起了奇异世界，很快便把注意力转移了进去，也感受不到了阿洛的视线。

在服务员询问了第七次是否要上菜之后，那位神秘的领导姗姗来迟，还没等进门，就看到负责商务对接的高一宁站在了门口，领导一进门，他便笑呵呵地接过她脱下的披肩和手提包，毕恭毕敬地将她带到主位，又默默退下，将手里地东西整理好后安置在置物柜里。为什么要用“退下”这两个字，在步怡眼中，那一小段时间，高一宁就像侍奉皇太后的公公一样，要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处充满科技的现实世界里，还以为穿越回了某个奴隶时代。

领导坐下的同时，公司方的员工齐刷刷起身并拿起了手中的杯子，经纪人也不例外，杨主任示意服务员将给领导准备的专属的酒拿过来，谄笑着给她斟酒，而后端起自己的杯子，面向乐队成员们介绍，“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执行CEO和副董事长古书敏古董，今天为新合约的内容商定和最终签订在百忙之中抽空专程到来，让我们共同举杯敬古董一杯。”

听到“古董”二字，步怡觉得好笑，心想怪不得会让手下人毕恭毕敬的伺候，原来是古董。看到乐队其他几人也起身举杯，她也跟着乖乖起身，强忍着笑意举起了酒杯。只见古董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后轻轻抿了一小口便又放下了酒杯，乐队成员们也只是象征性地多喝了一点，而她手底下的员工清一色的一饮而尽，如同被训练过一样齐刷刷朝她献上谄媚的笑容。古董看到后似乎很满意，便示意他们坐下，杨主任得了令后，又示意乐队成员们不要拘束，大家先后便坐了下来，而在这个过程里，步怡发觉公司方的几位坐下时一点拉动椅子的声音都没有，甚至是用同样的动作在同样的时间段完成了一系列动作，这让她大为震惊。

古董大致扫视了一圈，看到步怡和阿洛后，才挂上亲和的微笑，“你们两位就是新加入‘鸢尾花与龙胆草’的乐手吧？”

“是的。”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这一回答，步怡确信了阿洛方才也被公司方地行动震慑到，同时对于首次听到乐队名称感到意外，白弦一直没有提及乐队的名称，而当时参加的音乐节的节目表单上最后一个写的乐队名称是白弦他们的上一个乐队，演出的时候也是直接唱了，并没有报上乐队名，所以她并不知道乐队的名称，甚至觉得也许还没想好，无名氏乐队也确实挺酷的。

“你们的演奏视频，杨主任给我看过了，确实很优秀，只是在乐队里和你们自己玩儿是有很大差异的，特别是对于和经纪公司签约的乐队来说，你们未来的作品需要根据公司的需求进行调整，不会像之前那么自由了，基于这点，我希望你们可以慎重考虑，毕竟每次更换队员就需要调整合约，我们也不想那么麻烦。”古董的手指在杯沿上滑动着，一副审视的模样看着两人，脸上的笑意不减，却没有任何真情实意的体现。

步怡心想自己当时只是在白弦的逼迫下同意了加入，现在退出完全来得及，可是就像狗哥所说，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就业机会……就在她纠结思考的时候，阿洛说道：“步步老师和我的演奏实力您已经知道了，一个成熟的演奏者完全可以做到去适配各种风格的演奏，至于自由这方面，如果是为了自由，我大可以继续在地下乐队待着，凭借我的个人实力，生活完全不是问题，步步老师完全可以只在粉丝群里自嗨，继续做她的研究，既然能坐在这张桌子上跟您聊，显然是准备好了的，我认为您的问题并不能算是一个有价值的问题。”

听到阿洛这样说，步怡心里打起了鼓，自己并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如果在这里退出，白弦做的工作可以说全都白费，她看看古董，发现她对于他的回答显然很满意，视线已经投注到了自己身上，可是并没有想好该怎样回答。白弦看到一声不吭僵硬的坐在那的步怡，抬手招呼了一下古董，将她的视线引导向自己，“步怡她不太擅长在人多的地方说话，您多担待下，之前我们谈的时候，是让她负责节奏吉他的部分，以她的技术完全可以胜任，至于不擅长面对人多的场合这件事，我会负责帮她调整，创作和演奏对于她不是问题，之前去她家的时候看过她写的很多东西，在有限的框架内总是创造出令人唏嘘的东西，我非常有自信的可以保证，她的加入会让我们的乐队大放异彩。您不必有过多的担心，只要我白弦在‘鸢尾花与龙胆草’一天，步怡就没有离开的可能，都交给我就好。”

“既然白董做了保证，我也不好说什么。”在面对白弦时，古董显然放下了傲慢，转而彬彬有礼，而杨主任万万没想到她对他竟然会是这么客气的态度，“至于您之前和杨主任谈的40%的分成，我们决策部门商讨过后，希望可以降到30%，否则其他艺人我们也不好管理，您觉得怎样呢？”

白弦没有任何犹豫地便回答道：“不好意思，这个没得商量，贵司之前的怠慢举措造成的损失我们没有追讨也是念在这两年的情分上，不行的话我们只能另谋他就了，贵司的对家在年初的时候就以45%的分成提出了邀请，说实话，他们现在的资源也不差，对我们而言也是有一定诱惑力的，但看在情分上我还是优先和您这边谈，希望您能仔细考虑。”

步怡看他们的交谈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便放松了下来，服务员把美食一个接一个的端上餐桌，漂亮精致的菜品让步怡有了不少食欲，杨主任示意大家动筷子后，阿洛便不停的给她夹菜，这一举动让她瞬间又没了兴致，身边的多多注意到后，小声问她要不要换位置，于是两人借去卫生间的名义，回来后偷偷换了位置，这一举动让阿洛再次陷入了尴尬，偷瞄步怡时看到多多微微举起手机示意他看消息——“阿洛哥，你就放弃步步吧，虽然白哥和她没有认识多久，也没有确定关系，但是我们几个都知道他俩肯定是一对，你就不要掺和了，不可能的。”——看完多多的消息后，阿洛的神情显然暗淡了一些，但是那暗淡就像雷阵雨的阴云转瞬即逝，几秒后，多多收到了他的回复——“这是我和白弦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

在白弦的话后，古董思量了许久，手中的筷子一下一下轻击着餐盘，表情严肃的让手下的几个人一动不敢动，而白弦毫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虽然食物并不合口味，但客观来讲是好吃的东西，索性大快朵颐体验非日常的一部分，甚至还拍拍经纪人的肩膀，让他一起吃，可他怎么敢，就算是兼职，也是得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办事，谁敢惹公司上层不高兴就意味着失业走人，家里还有妻儿，尽管狗哥已经顺利工作了，但未来呢，无数的可能性中也包含着不如人意的意外，他需要这份工作，需要有足够的存款来应对未知的风险。

见经纪人不吃，白弦用公筷夹起一块虾球放进她的盘中，打趣地说道：“古董，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古董听出白弦的意味，便吩咐一样地说道：“大家动筷子啊，来聚会就别那么拘谨。”她哪里愿意让这个二十岁的小孩压一头呢，可他和“鸢尾花与龙胆草”在网络上展现出来的实力确实不是自己旗下任何一个同层次艺人可比的，更何况，公司的税务问题她确实知道，而白弦正是手里拿着证据的那个人，对于公司而言，他就是最需要防范的人之一，只是在员工面前的这点威信稍微让渡一些也不是损失，反而更能让她显得通情达理一些，也有助于以后的合作和工作。

听到古董说这话，公司方的几人甚至有点不敢置信，看看白弦，又看看古董，得到古董的再次同意后才拿起筷子伸向美食。白弦满意的点点头，转过头时顺便瞟向了步怡的方向，才发现她和多多换了位置，吃的嘴边油乎乎的样子虽然有一点邋遢，但是也很可爱，欣慰地微微扬起嘴角，这一幕却让在暗自生闷气的阿洛捕捉到，心中又有了新的计划，脸上扬起了难以察觉的狡黠。

桌上美食所剩无几，众人大致吃饱喝足，步怡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撑让她向后靠了靠，狗哥递过来一个小药盒，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消消食，别撑坏了。”他的举动让步怡觉得有些害羞，伸手接过后拿了几片吃了下去。

狗哥一开始看到步怡一直在吃东西的样子其实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她很不能吃，但是看她吃的开心便没有多说，也开始知道了白弦为什么会对她表现出异常的喜欢，那些讲究却毫不伪装的小动作确实讨人欢心，看到她老老实实吃了药，便拿起酒杯走到古董旁边，“古董，我作为‘鸢尾花与龙胆草’的队长，理应在老白之前跟您讨论合约的事情，有所疏忽请多担待，老白说话攻击性比较强，您也别太在意。我们拿40%的分成并非成心和公司作对，而是承担了更多的职责来减轻公司在艺人管理方面的压力，您想啊，如果其他艺人得知只要实力够硬就能够拿到更多的分成，那么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必然会改变自己现有的态度而提升自己的硬实力，届时，在公司资源的加持下，收益翻倍完全不是不可能的事，上市更是可以加快进程指日可待，而我们只是拿我们自己工作收益的40%，摇滚乐队嘛，现在最高一场也不过百万，而公司却可以在只花几十万的支出上实现数千万的收益，这种好事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看到狗哥后，古董又端起了架子，可脸色却柔和很多，或许她并不知道公司上下都知道她对狗哥有好感这件事，而狗哥作为漩涡中心，更是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的心意，只可惜古董不知道，狗哥则认为社会地位悬殊，将这份感情深深的压抑在心底，古董当然更无从得知。当狗哥走向她时，她便知道自己必然会答应白弦的要求，但她的理智却告诉她不能沉迷眼前人，“这两年来，你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实绩，拿什么说服我呢？”

“给我们一场演唱会吧。”狗哥微微笑，一下子勾动了古董的心，“只要一场正式的演唱会，我们就可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