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封中的文明
399年11月27日，84号外环先锋区。
喧闹的声音从凌晨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几万名从其他居住区赶来的人们忙碌着新一天的工作。
整装待发的破冰队集结在先锋区边缘的冰墙前，为踏出文明的摇篮做最后的准备。
他们全部以乘坐开拓车的方式在等待，人数多的队伍甚至能组成一排壮观的车队。
但在茫茫多的开拓车辆中也有例外。
“喂，你们看那边，是林则吧？”
被破冰队员注意到的林则站在出发冰洞边缘，背着比头还高的褐色背包，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资源日报。
他既没有坐在开拓车上，也没有和任何人站在一起，活像被遗弃在大雪中的雪人。
“听说他单人完成了五次清理任务……”
“呵呵，这你也信？清理任务可是收拾我们出事后的烂摊子，就凭他？
我看他不过是靠父母死后的关系和贡献点，混点简单任务糊弄清理人的指标罢了！”
“你们差不多得了，整天在背后戳别人，让你们一个人去清理任务试试，怕是最简单的探查任务都搞不定。”
“呵，三倍工资老子都不去，破冰好歹有机会找到安全遗迹和奇观赚上一笔。清理任务呢？只能找到我们出事后的尸体，屁钱都赚不到还要小心死在冰层里。”
“那你们在这扯什么鸡掰，滚去准备装备，一天天听风就是雨的。”
周围的议论没有躲过林则的耳朵，其中就属曼斯人的声音格外响亮，他们祖传的大嗓门会把任何小事变成天大的事情。
叹了一口气，林则抬头看向十多米高的冰洞上方，那里悬挂的电子倒计时还剩下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出行限制就会解除，自己本来可以轻轻松松的深入冰层进行第六次清理任务，而不是站在这里像电线杆一样等两个即将迟到的新手清理人。
倒计时剩下最后两分钟的时候，一男一女气喘吁吁地穿过破冰队的车队，一路跑到林则面前。
“对不起林队长，我来晚了。”
看向道歉的女生，林则记得她叫徐雯，因为升学季成绩一般，被分来“清理人”实习，今天是她第一天工作。
另一位叫洪易的男生也差不多，不过他没有道歉，眼睛扫过林则，带着审视与嫌弃的目光。
听说林则总是独自行动，还以为会有什么与众不同，结果看上去平平无奇，不会真的像传闻中一样，是靠贡献点混指标的废物吧？
林则看着他们两个人，即使他没有看过他们的资料，也能察觉出皮肉下的性格。
加上资料就更不用说了。
洪易，16岁在这个世界已成年。升学季表现出不服从管理、拉帮结派等恶劣品性，提前结束为期一年的升学季，强制进入“清理人”实习。
徐雯，16岁，因为学习效率低下，升学季的第一月考核时出现胡思乱想的危险性格，为了避免走上弯路，在家人的劝说后同意第二个月进入“清理人”学习。
像洪易这样的人，在一般的“清理人”队伍中会沦为干杂活的那一个，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清理人”队伍会好好让这种刺头知道冰层的险恶。
但林则不是那种只看资料就否定别人的人，他更相信眼见为实，所以才同意带洪易。
但事实告诉他，有些人就是无药可救，还是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过得开心。
至于现在，等会找个理由就结束任务吧，让这小子去祸害其他队伍。
“无所谓，如果你们没出现我会轻松很多。”
带新人对清理人来说不是苦差事，毕竟清理人的任务就是去寻找失联的破冰队，是真正的危险清理人，一不小心就会出现伤亡。
所以人员的补充一直是个大问题。
但林则又不是一般的清理人，他在所有清理人中都非常有名，因为他从不和别人组队，每次都是单独行动。
如果不是因为拒绝带新的次数太多，被强制要求带新人，林则依然会一个人去完成任务。
“嘿嘿。”徐雯调整因为奔跑歪掉的背包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洪易不满地问：“林队长，出行限制解除后不是能随时进入吗，为什么我们要来这么早？”
“因为时间宝贵，我们越快，陷入危险的破冰队就越有机会生还，这还需要问吗？”
林则斜了他一眼，怀疑这小子脑子是不是真有问题。
“可是清理人规章上说，失联超过三天的破冰队没有生还可能……”
洪易红着脸想要狡辩，却被徐雯的声音打断。
“队长，倒计时还有十秒了。”
重新看向洞口，林则没有回头，开口说：
“规章和实际是两码事，破冰队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开拓出一块又一块生存区，他们每个人都值得活下来。”
话音刚落，旁边的开拓车辆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像开闸的马儿一样，直冲进漆黑的冰洞之中，前往人类未知的冰层。
眼前的一幕无数次在林则面前上演，每次他都会祝福破冰队，即使他们并不需要。
徐雯和洪易只在资源日报上见过这一幕的照片，现在站在现场，听着轰鸣的车辆中传出兴奋的喊叫声，似乎也被这种情绪所感染，减轻了心中的不安与恐惧。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
仅仅过去几分钟，堆积在洞口的车辆就一扫而空，空荡荡的巨大通道内似乎还回荡着引擎的轰鸣。
徐雯和洪易都没从那氛围中缓过来，直到林则开口，
“没事干就看任务信息，思考会遇上什么危险，我可不能保证你们完整回来。”
徐雯拿出包里的任务单，上面不仅显示出事的通道位置，还写出了这支失联的破冰队每次传回的消息。
通道位置距离他们的起点很近，是一条新开凿出的向下通道。
消息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无非是正常的温度报告和状态报告。
不过在温度中，徐雯看出了一点东西。
“他们出发半小时就抵达了-15°C冰层，会不会是遇见遗迹才失去联络？”
虽然看上去有些呆呆的，但观察力不错。
林则在心里评价道。
“大概率是的，所以我们除了确认通道的安全性，可能还要对遗迹进行初步的安全评估，你们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洪易回想关于遗迹的知识，心里不由得打起退堂鼓。
生活在居住区的人很难接触到遗迹，遗迹在学校书本上统一描述为神秘的、危险的、令人恐惧的。
但遗迹也代表了别的东西，比如说失落的知识、比如说珍稀的资源。
据说在三百年前，人类文明就发现了很多个遗迹，并且将其中的一些安全化，变成了文明的一部分。
现在那些遗迹依然在生产各种资源。
可惜遗迹的危险超出想象，特别是那些污染的知识。
没有准备就去学习，轻则变成傻子，重则灵魂封冻，沦为只会“歪比巴卜，玛卡巴卡”的植物人。
“我们不会要进入遗迹吧？”
洪易装作镇定也掩盖不了心里的恐慌。
他可是打听过的，实习的任务不会很难，都是一些简单的通道危险评估，根本不会有探查遗迹这样的“惊喜”。
而且林则不是混指标的吗，怎么可能选这种带有危险的任务？
林则深深看了洪易一眼，“当然不会，我们评估完通道危险程度就上报，就算真的有遗迹，也会交给其他专业团队。”
“对了，你们是信徒吗？”
洪易仿佛想到什么丢人的事，低着头小声地回应，“我不是。”
一旁的徐雯骄傲地举起右手，像老师提问时知道答案的学生，“我是太阳信徒，不过只会【阳光】祷告。”
“为周围带来阳光和温暖吗，我知道，很不错的祷告，或许之后会有用，但要注意信仰罐的消耗。”
说完，林则拿出测温表，看见温度已经低于-10°C，让两人使用热熔衣。
这是胸口装有化冰仓的特殊衣物，用体温融化热熔冰能得到0°C的水，水流向四肢的软管可以为全身取暖，能应对-20°C以上的低温。
两个新人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纷纷拿出热熔冰放进衣服胸口的白色小盒子。
慢慢的，微弱的热流在他们衣服内释放，温暖了全身。
“诶，队长你不用热熔衣吗？”
“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