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铁衣尚在，魂魄犹存
“将军这是何故，快快请起！”
林易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赶紧伸手去扶。
同时毫不犹豫的说道。
“在下可向将军保证，只要令郎如今还有一息尚存。
在下绝不做半点拖延推诿，必定全力赴救。”
虽然林易跟对方的确没什么交情，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
但这人好歹也是禁军统领，而且是负责保卫太宗安全的近侍。
于情于理，自然都是要救上一救的。
而那人看林易答应的如此爽快，顿时也不禁面色一喜。
随后也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握住林易的手腕，高兴的说道。
“某名为牛秀，字近达，乃是右翊卫中郎将，仙人直呼某名字便是。
不瞒仙人，我儿如今并非性命垂危。
只是……生不如死。”
“哦？”
林易在听到前半句话，心里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在听到后半句，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不知牛将军之子，到底所患何症，竟变得如此严重？”
牛进达迎着他问询的目光，不由沉默了片刻，这才有些黯然的说道。
“我儿的腿没了……”
“没了？”
林易坐在车上，很快两人便一起回到了牛进达的家中。
然而刚一进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只见一处小小的门头，矗立在长安街的不起眼的角落。
上面的砖瓦似乎因为年久失修，而变得有些斑驳脱落。
头顶挂着一处不知何种木头所造的牌匾，上书“牛府”两个字。
但也同样掉色掉的不成样子，若不站在下面细看。
恐怕根本想不到这是一位将军府邸。
待到走进院中，其破落之色更甚，只有一进的小院，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
此时正有一白发苍苍的老仆，正在那里用笸箩晾晒着一堆药材。
院中另外一侧，正有一妇人正忙着浣洗衣物。
一身布衣荆钗，与寻常农家女子无异，一见到二人进门。
却不禁顿时有些窘迫。
“老爷，今日带客人来，怎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牛进达则是拱了拱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位乃是家中内人，寒舍凌乱，有些委屈仙人了。”
“哪里哪里，牛将军切莫要这么说。
人之一生，无非瓦片遮头，一日三餐而已，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令郎的伤势吧？”
“对对，仙人快快请进。
夫人，赶紧去奉茶，这位是我请来为赞儿治腿的仙人。”
牛进达此时也有些激动，原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所谓的神佛之说。
早就已经死心了。
直到他上午时候，在御花园里亲眼见到林易施展袖里乾坤之术。
同时又为当今陛下，献上那等超凡脱俗的神器。
这才让他已经绝望的心，重新死灰复燃。
“或许，这位仙人真的能有办法呢？”
牛进达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在与同僚交班之后，便忙不迭四处向人打听林易的居所。
这才有了之前，两人在林易门前发生的那一幕。
随后两人走进屋内，林易一眼便见床榻上。
躺着一骨骼奇大，但身形却有些削弱的少年。
看模样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然而此刻却是神情萎靡，双目无神。
离床头不远的地方，正摆着一碗铺满肉片的米饭。
然而已是不知放了几时，连上面的油水都已有些凝固了。
见此一幕，牛进达顿时泪流如注，有些哽咽的说道。
“赞儿，你为何又不吃饭，整日如此，这病如何才能好？”
听到他这么说，牛师赞却是苦涩一笑，眼珠也只是略动了一动。
声音中却已不带半分情感，只说道。
“爹，您就让我死吧，孩儿不想再拖累您和母亲了。
一个武将之子，不仅拿不起枪，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如我这等废物，活在世上一天，也只是辱没祖先，左右不过烂命一条。
要之又有何用？”
林易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掀开被子，只见下面果然空空荡荡。
两条腿自膝下位置，竟是被不知何等利器，已是全被齐根斩断。
不过伤口如今已经全部合拢，虽依旧伤疤狰狞，却没有半点血迹。
看来似乎已经有些年了。
“四年前赞儿作为将军亲卫随军出征。
谁知入夜时竟有一伙突厥人摸到了帐下。
中军亲卫营与那伙人缠斗数个时辰，这才终于将其尽数诛杀。
这伤便是在那时留下的。”
牛进达站在一旁，为林易解释道。
然而话音刚落，之前躺在床榻上一心求死的牛师赞，却突然仿佛活了一般。
他一把拉住林易的衣角，面色狰狞的说道。
“我当夜亲自手刃五个突厥牙兵，若非被贼人偷袭，我还能再杀。
我牛师赞没有辱没祖先尊严。”
如此说着，便又开始狂吼起来。
“父亲，快给我枪，把我的枪拿来，我还能再杀。
我今日便要与那些贼人一决生死，哈哈哈哈，杀杀杀！”
对方的双臂开始胡乱挥舞起来，床榻上的东西顿时全被扫到了地上。
脸上的神情更是已然几近癫狂，仿佛真的回到了四年前。
那个刀光剑影，甲衣铿锵的夜晚。
林易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随后一把按住对方的胸口。
让牛师赞无法再继续挣扎，他忽然凑近对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先别忙着寻死，你这两条腿，我可以帮你接上。
我能让你重新站起来，继续上阵杀敌。”
牛师赞忽地浑身一颤，眼中的癫狂之色也渐渐消退，他忽然一把抓住林易的手臂。
其力量之大，却是让他都感觉微微有些发疼。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林易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需要苹果，也就是林檎一颗，十六两黄金粒，干珊瑚两株，西瓜一颗。
两盆清水，琉璃杯我这里有，不须你们准备。
如果以上都没有，那就去东市的望月斋，及我的府邸找郑婉瑜，只需报我的名字就是。”
说到这里，林易顿了顿，眼见牛进达父子二人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随后又继续说道。
“不过……以上这些也只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