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家中留宿
张林和郑秋两人走出县衙后，便一同前去了城中砖瓦匠人聚集之地。
而衙内的秦师爷也刚刚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归置完。
正当他准备合上那册张林两人签名的账簿时，立时瞳孔陡然一缩。
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捧着账簿，几乎要贴在脸上。
许久之后，这才缓缓放下，但目光却是一直落在张林姓名的两个字上。
“如此饱含神韵的书法，老朽今生却是能亲眼见到，就算是死也值得了啊！”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老朽读了一辈子的书此时却是才醒悟过来……”
秦师爷自语说完，眼角处流出了两道热泪，颤抖着身体撑起桌案站起，朝着敞开房门的方向，躬身恭敬的行了一个弟子礼。
城中，郑秋正带着张林吃着路边小摊包的馄饨。
热腾腾的汤水上飘着油花，紧实的馄饨边还飘着几颗翠绿的小葱，看起来更是极其的诱人。
“张小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他们一听是那处宅院纷纷都提高了价钱……”
郑秋一脸尴尬的朝着张林说道。
这期间他还想动用自己身为县衙班头的权利做做腔势，但是却被张林阻止了下来。
“无事，本来就要修葺，这些多出的银两反正也是不多，更何况他们毕竟也是为了生计嘛，毕竟谁让那里此前传出过事情，确实会心生抵触，倒也能理解。”
张林倒是极能自我谅解，没有计较那些砖瓦匠借此想要提高工钱的目的。
“还是张小先生你肚量够大，不过还好那些木料石料之类的倒是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少节约一点儿……”
郑秋听到张林的话，虽说对方不在乎，但他却心中仍抱有愧意，一口喝完碗中的汤水，抹了一把嘴道。
张林听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也没有接话。
两人在城中吃完馄饨便充作了中饭，抬头看了眼日光后，郑秋便提议道：“石料和木料的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说是今日下午便送到那里，不过具体的修葺还要些时日……”
“若是张小先生不在意郑某寒舍的话，倒是可以先在我家中暂住下，等到修葺完毕后直接入住，其中的事情你尽可放心，我会让我远房的侄子亲自过去看着，定然不会出什么乱子。”
张林小口喝完碗中最后的那点儿汤水后，抿了下嘴轻笑一声道：“那便多有叨扰了！”
郑秋闻言却是连忙摆了摆手，起身给老板付了银钱后，这便招呼着张林起身离开。
卖馄饨的摊贩走到先前张林两人坐的位置前，正准备将碗碟收起，顿时手中动作一顿。
他掂起张林的那只碗，伸出手在其中摸了一把，干燥无比。
“嘶~今儿个倒是奇了怪了！”
“难道我没有给这小哥端上来？”
他不禁摇了摇头，又伸出摸了一把郑秋的碗底，触手腻滑，旋即摇了摇头，转头看着早已远去张林的背影，啧啧称奇。
跟着郑秋一同穿过城中闹市，进入了一条窄巷后，来到一处掉了红漆的院门前。
门上嵌着两只兽头门环，郑秋走上前，拎着门环重重的敲击了两下。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里面的人便将院门打开，从中探出了一个小厮穿着的人来。
看起来年岁不大，眼睛却滴溜溜的转动着很是灵动。
“班头儿，您回来了！”
小厮立时便从内打开大门，朝着郑秋微微躬身道。
“嗯，速速去将客房给我打扫出来一间，我有贵客。”
郑秋朝着小厮吩咐了一声后，转身看向张林便示意后者进来。
张林点头，迈脚进入院内。
院内的空间不大，但却是极为雅致。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边栽种着青竹，隐约间还能感受到一股水汽扑面而来，哗啦啦的水声若有所闻。
看到张林这般新奇的表情，郑秋哈哈大笑了一声，道：“我一个县衙班头儿本是没有多少俸禄购置这么好的宅院的，这也不过都是我的祖产罢了。”
“之前我爹还在世的时候，本为商贾之家，家中颇有些资产，在这江蔡县城购置了一处，但是后来我爹过世之后，我一心想要习武，也无心打理商铺。”
“后来更是进了县衙更是无瑕顾及，索性全部都卖了出去换做银钱，留下了这处宅院来。”
听着郑秋的解释，张林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话。
“去，将夫人唤来，说我有贵客来了，来前堂见见客，还有记得晚上多整些像样的饭菜……”
郑秋边领着张林走着，边对着小厮吩咐着。
“是，班头儿。”小厮听后立时便脚步快了几分，朝着前方小跑走去。
“郑秋大哥，你家中小厮对你这称呼……”
张林其实开门的时候就有些疑惑，不过此时这才问出来。
“这个啊，我本为习武之人，又在县衙内供事，被称呼大人老爷之类的也不习惯，索性便让家中的小厮丫鬟都随了衙门内的称呼。”郑秋爽朗一笑，毫不在乎的说道。
“郑秋大哥当真豪杰……”
张林神色一滞，朝着郑秋比了个大拇指，旋即笑着说道。
两人穿行过入门的鹅卵石小道，又经过后方的小木桥后，这才抵达了前厅大堂。
到了前厅大堂前，一阵婴儿的吵闹声顿时传入张林的耳中。
前方的郑秋顿时面色一冷，抬脚步入堂内。
正是手中抱着一个小被褥的貌美妇人正来回走动着，口中还嗯嗯嗯的哄着被褥中的婴儿。
“让你来见客，你为何要带孺子来到前厅这般吵闹，传出去外人岂不会说我郑秋不知礼数！”
郑秋朝着貌美妇人厉声呵斥道。
此时的张林也刚好来到厅前。
不过奇怪的是，就在张林刚好来到前厅的瞬间，那妇人怀中的婴儿便立时止住了哭声。
“老爷，孩子这才月余，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内妻实是无法离身啊，不过老爷你看，你一来他便不哭了！”
妇人立时出声转移郑秋的注意力，摇着怀中襁褓中的婴儿朝着郑秋走去。
郑秋本来心中也没有多想，只是感觉在张林面前失了面子，看到妇人怀中的小人后，顿时心中的气便消了大半，面上露出笑意。
但是那襁褓中的婴儿却是伸出手掌，直接掠过他老爹伸过来的满是胡茬的大脸，朝着他的身后伸去。
郑秋顿时面上一黑，但他毕竟做为老子倒也不好和一个婴儿置气，只好讪讪的挺直身体，转头看向张林，笑着，道：“张小先生，这位便是我的家妻，怀中的便是我刚刚生下不过月余的儿子！”
说话间，胸膛更是挺了挺，神情一副得色的模样。
张林笑着看着郑秋的模样，摇了摇头，朝着他走了过去。
刚刚站定在郑秋身前不远，那妇人怀中的婴儿却是极其兴奋的身体从襁褓里爬出了半个身子。
“咦！张小先生是位高人，这小子倒是颇有眼光，和他老子一样！”
郑秋见状从妇人怀中抱起婴儿，朝着张林的方向走来。
刚一落定，婴儿立时便一只手搭在了张林的肩上。
惹得站在肩上的陆压顿时朝着后方退了几步，眼看着小手又要抓来，立时扑棱着翅膀飞向了房梁之上。
“原是为了张小先生的这只鸟啊！”郑秋顿时失笑出声，手指轻轻的弹了下婴儿的鼻尖。
见到陆压飞走，婴儿立时便小嘴一撇便要哭出来。
张林见状立时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躲在房梁上的陆压一眼后，摇了摇头，道：“郑秋大哥，可否让我抱抱这孩子？”
郑秋倒是没有多犹豫，直接将怀中的婴儿递给了张林。
不过那妇人却是眼睛一直在张林的手上，生怕对方手滑没有托住婴儿。
不过说来也怪，婴儿原本都要哭了出来，一被张林抱住后立时便止住了哭泣的模样，睁着圆滚滚颇具灵气的眼睛抬头看着张林，与之对上目光。
“哈哈！我家小儿倒是和张小先生如此有缘！”
“你看看，你看看！张小先生一抱便不再想要哭了！”
郑秋口中哈哈大笑一声，指着被张林抱着的婴儿，转头看向妇人说道。
那妇人见状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张林也逐渐缓和了许多。
“对啊！”郑秋见到张林抱着婴儿的模样，一拍脑袋忽地好似想起了什么喊道。
张林听到他的动静，抬眼朝着郑秋望去，有些不明所以。
“张小先生，先前在县衙内听你和秦师爷那番话，我郑秋虽是粗人一个但也是读过两年私塾能品出你那句话的一些含义来。”
“所以想让张小先生给我这小儿取个名字，不知可否？”
郑秋看向张林，正了正自己的衣冠，郑重的朝着他行了一礼问道。
张林听到他的话，神色一滞，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儿后，思忖了片刻后，笑着道：“我其实也不过只是跟随师傅读了几年书识了几个字罢了，这取名之事更是关乎此子一生关键，与其命理相连……”
郑秋低着头却是打断了张林的话，继续道：“我这小儿往日无论见了任何生人都会哭闹，就连我这亲生爹娘也是偶尔如此，今日张小先生来此却止住了哭声，想来定是与小先生有缘。”
“故，还望小先生莫要再做推辞！”
听到郑秋话语中言辞恳切之意，张林缓缓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也对怀中的这个孩童心有欢喜，腾出另一只手扶起他，道：“好，我便答应了郑秋大哥，快快不要再行礼了！”
“说起来郑大哥你年岁长我许多，倒是难受此等大礼了。”
郑秋听到张林的回答，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心中原本被压住的巨石顿时被搬开，嘴角的笑意更是止不住的咧开。
张林看着郑秋高兴的模样，轻轻的摇了摇头，抱着婴儿来回踱步走了一个来回忽然停住，道：“易，变化，和睦，愉悦，谦谦君子，马到成功，守信。”
“景成，景为四时和谓之景风，成为成德之中也，成者功就不可易也。”
“故唤做郑易，字景成如何？”
郑秋听到张林的话，顿时面色涨红，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这才口中呼出一道内力化成的白气，道：“好！好！好！极好！”
“以后这个臭小子便叫做郑易，郑景成了！果然张小先生文采了得，快，夫人！”
“吩咐下去，今夜府内要大摆宴席，我要与张小先生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