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艘船?还是两艘船?
启明岛(即温哥华岛)的秋天通常来的比较晚,不过,一旦到来,秋色异常美丽。
到了十月中下旬,秋色达到高潮,苍翠而茂密的冷杉林中,点点枫树的几抹红色,让整个森林变得炫姿多彩,景色如画。
然而,如此美景,始兴堡的居民们却无心欣赏,因为繁忙的秋收季节到了,几乎所有居民皆都投入到农作物的收割工作中。
数百亩的玉米地已是一片金黄,仿佛给大地换上了一套金色的礼服,以迎接这丰收的季节。
阳光洒在玉米地上,泛起层层金色的涟漪,温暖而明亮。
微风吹过,玉米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诉说着秋天的故事。
饱满的玉米粒完美地镶嵌在玉米穗上,看上去结实而又健壮,金灿灿的颜色像是闪着金光一样,透着喜悦和欢快。
随着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远航和贸易,在万历年间,玉米便已通过日本、西属菲律宾等地进入大明境内,并曾有过种植和食用的记录。
不过,直到此时的天启年间,玉米并未在大明广泛推广和应用,只是在沿海的零星地区作为奇特的食品或观赏植物。
因而,吃了近一个月玉米的大明移民们在被带到田间收割玉米时,才第一次见到了这种神奇的农作物的果实。
整株玉米看着像甘蔗,又有点像高粱,但结出的果实,却是又大又粗,而且有的玉米杆上还会结出三个玉米棒。
乖乖,这一亩地得产多少粮食!
掰下一个,偷偷地咬上一口。
嗯,又干又硬,吃到嘴里还比较有嚼劲,也有点甜味。
不过,这口味却是远不如前些日子煮的新鲜玉米,香糯而甘甜。
听那些管事老爷们说,这玉米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大家的主要口粮,量大管饱,而且还具有那个什么……营养丰富。
营养不营养,移民们其实并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是,每天能吃饱饭。
而且,天天可以吃三顿!
在始兴堡老居民简单示范和指导后,便放手让这些新移民们挥动镰刀或者砍刀,开始收割玉米。
相较于小麦和水稻而言,这玉米杆也就稍稍粗大一点而已。
老居民们则慢慢地跟在后面,将一株株放倒的玉米杆上的玉米棒子掰下来,丢在一边。
相对而言,掰玉米的活计要稍稍轻松一点,不用弯腰,也不用挥动胳膊下力砍伐,更避免了玉米枯叶沾在身上造成的刺挠。
他们只需要蹲在倒伏的玉米杆上,缓缓地挪动,不紧不慢地将玉米棒子掰下来,去掉外面包裹的叶子,轻轻地抛掷成一堆。
仅半日功夫,近百亩玉米便被砍倒,马车、牛车、鸡公车往来不断,将一筐一筐的玉米棒运回晾晒场,一群半大孩子欢快地在玉米地里穿梭,翻检着地上的玉米杆,检查是否有遗漏的玉米棒未被掰下。
每当发现一颗,都会引起孩子们的热烈欢呼。
“过去农村的秋收时节,是不是也是这番情景?”卫仲龙将手中掰下的玉米扔到一边,然后一屁股坐实在玉米杆上,看着那群孩子在地里撒欢,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安宁。
“差不多吧。”张立峰走到水壶边上,给自己到了一杯,一口灌了下去,然后伸手抹了一下嘴巴,也坐了下来,“记得小时候,每到秋收时,放了学,或者周六周日,都要跟着父母到田地里去。不过,我们湖南那边主要是种水稻,也有一些甘蔗,玉米和小麦倒是种得比较少。反正,在那个时候,大人小孩都要没日没夜地忙大半个月,很是辛苦的。”
“唉,咱们始兴堡的人还是太少!”卫仲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估摸着,有两三千人了,咱们就可以彻底从农活中抽出手来了。”
“一次拉回来三百多人,十次才能凑足三千人,那不得要等八年十年呀!”
“呵呵……”张立峰笑了,“你是不是干农活都干傻了!除了破浪号,我们还有一艘西班牙大帆船呀!两艘船一起过去,少装点货,怎么着也能拉会来六七百人。要不了三五年,就能积聚起几千人。待人口数量上来了,咱们再建一个造船厂,或者到墨西哥抢几艘西班牙大帆船,这运力不就蹭蹭地一下子增加了?”
“哦,倒也是!”卫仲龙也笑了,“那明年一月出航,我们开几艘船过去?”
“决策委员会还没定,可能是有些犹豫吧。”
“切,这有啥犹豫的?”卫仲龙撇撇嘴,说道:“咱们现在好歹也有七百号人了,怎么着也能凑足两艘船的人手。没经验,也不要紧。待搞完秋收后,将人拉到船上,去海上转两圈,训练个把月,也差不多可以顶上事了。”
“说得轻巧!”张立峰摇摇头说道:“咱们当初登上破浪号的时候,前后经历了三五个月时间,才逐渐能完全操控帆船的航行。你让一帮没什么海上经验的人来驾驶一艘帆船横渡太平洋,是不是没把自己的小命放在心上呀!难不成,咱们破浪号全体成员尽数出海,将始兴堡这里一滩事全都丢下不管了?”
“其实,海上航行没你说得那么复杂和困难。”卫仲龙反驳道:“我听周勇那家伙说,这个时期的商船和战舰上,并不是所有的水手均为专业性的。就连后来赫赫有名的英国海军,也是依靠抓壮丁和坑蒙拐骗的方式,将街上的流浪汉、地痞、流氓等各种人渣设法弄到船上,才能将一艘战舰上所必需的水手补齐缺额。”
在波澜壮阔的大航海时期,欧洲商船水手的工资较普通民众高出许多。
比如,这个时期,英国的一个普通水手的年薪在11-15英镑之间,专业水手的年薪则高达33-35英镑。
相比之下,伦敦的家庭女佣年薪不过5英镑,家庭医生也只有8-10英镑。
但问题在于,很多时候,水手是有命赚钱没命花钱,还经常被拖欠工资,而且他们的意外死亡率也极高,尤其是进行三角贸易的水手们更是如此。
当时的英国人对此特地进行了统计,其统计结果非常糟心:其船员死亡率和黑奴死亡率基本一样,一趟往返航程下来,死掉三四成船员很正常。
而且,在社会舆论上,普通民众普遍看不起水手,将其社会地位列于农民之下,将水手的生活比作地狱,认为连陆地上的罪犯过的生活都要比水手好许多。
毕竟,水手相比于陆地上的罪犯还多了溺死的可能性!
因而,不论是商船也好,海军战舰也罢,除了提高水手的薪酬待遇外,那就是使尽各种手段,将那些“凡是能适于海上的青壮男子”弄到船上去。
因为,在大航海时代,水手资源几乎就一直没有充足过。
当时的英国人估计“就算全英格兰的水手都身体健康,同时在工作,也只会占商船与军舰所需人力的三分之二左右”。
在这种缺人手的情况下,除了到别的国家雇佣水手外,就只能在本国人身上想办法了,而这些办法往往非常缺德,基本上就是“坑蒙拐骗”。
船长、黑心“中介”在无法找到足够自愿上船的职业水手的情况下,最喜欢的方式,就位“围猎”那些因为圈地运动失去土地而不得不进城找活的“土包子”。
这些乡下来的小年轻基本都很老实、木讷、好骗,对航海也不了解,并且还对海外的生活抱有美好的幻想,听说过无数人在海上发财的故事。
对于这种“倒霉孩子”,船长们只要对其进行一番致命的诱惑和花言巧语的忽悠,并给他们许下丰厚的薪酬或者给他们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就能引诱这些可怜的农村娃在他们根本看不懂的合同上按手印。
至于这些小年轻有没有航海经验,能不能适应海上生活,一点都不重要。
船长的呵斥、水手长的皮鞭、老水手的拳打脚踢,会让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海上菜鸟很快变成一个能机械服从命令的低级水手或者见习水手。
因为,这些菜鸟根本不需要懂得太多航海知识或者经验,只需要按照水手长和专业水手的吩咐,操帆、收帆、解缆、瞭望、清洗和维护甲板、堵漏渗水、起卸船吊和开关舱作业,以及安全收放引水梯和舷梯。
有关航线规划和实施、海上辨别方位、处理各种突发状况和应对紧急事务,都是由船长和部分高级船员所负责,无需这些菜鸟操心。
这个时代的舰船,可没什么复杂的电子设备,更没有精密的仪器,适合船员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一些粗苯和机械的内容。
嗯,只要你有一把力气,老实听话,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水手。
“话虽如此,但破浪号与那艘西班牙大帆船不仅操作运行方面截然不同,就连它们的行驶速度也完全不一样呀!”张立峰对那艘被缴获的西班牙大帆船很是看不上,“总不至于,为了两船相伴而行,就要牺牲破浪号的速度和时间吧。”
“那又怎样?”卫仲龙对自己的想法,是越想越有道理,“就算两艘船都以那西班牙大帆船的速度行驶,也不过多花两三个月时间。不过,这可比仅一艘船跑上那么一趟,效率可要高多了!”
“你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张立峰已经看到一群妇人抬着几桶饭食正超玉米地里走来,遂起身,拍了拍屁股,朝那边迎了过去,“但是,我觉得吧,这要是一下子弄回来六七百人,咱们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其消化吸收了。这移民数量突然暴涨,那咱们可就成了真正的少数派,要是压不住这些人,可能就会引出大麻烦的!”
“屁的麻烦!”卫仲龙也站起身来,看着那群不知道未来是属于哪些人“媳妇”的少女,心情莫名的振奋起来,“招揽回来的都是一群吃不饱饭的难民和乞儿,也没什么文化和知识,怎么组织起来跟我们对抗?你也太高看他们了!几百年了,那些移民海外的华人何曾会自发的聚合起来,与那些殖民者和地方土著势力搞过抗争?”
“只要咱们表现的强大而有力量,这些人肯定都会乖乖听从我们的安排和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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