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丞相府不受宠的庶女，却独独生的一副好皮囊。
在及笄那日，我摇身一变成了京城人人艳羡的将军王妃。
双生子生辰宴，卫翎大手一挥，大摆筵席。
嫡姐站在他身旁，手不经意间抚摸过微隆起的肚子，笑意温柔，
“小妹爱美心切，非要闹着梳妆打扮，我先在这里替小妹谢过在座各位宾客赏我们几分薄面。”
前院觥筹交错，曲水流觞，却没人注意到后院被埋着的全身剥皮的无头女尸。
更没人知道，这无头女尸，正是三日前失踪的我。
1.
被沈春菡杀的那日，我的一对双生子，就站在我跟前歪着头看我。
“娘亲，你怎么不早点死呀，我早就想要姨娘当我们娘亲了。”
卫硒边说，边笑着用那利刃划破我的皮肤，血肉瞬间翻涌而出，在身下雪地晕开层层血浪。
我倒在地上，身上的迷药使我动弹不得，却依旧疼得我全身痉挛。
可饶是身体再疼，也比不过心疼的万分之一。
直到耳边突然又想起句稚嫩的女声，“哥哥，娘亲这样是不是会很疼呀。”
下一瞬，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我看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利刃，一点点划破我的肚皮。
利刃顺着皮肤撕裂而入，卫婉天真无邪的声音再次响起，“婉婉想看看弟弟长什么样，可以吗?”
窒息般的疼痛一寸寸爬遍全身，身下早已经湿了一片，透出诡谲的鲜红。
卫婉就这么兴冲冲走到我跟前，咧嘴一笑，“娘亲，我见到弟弟啦。”
看到这一幕，我几乎已经失去意识。
一个是我的掌上明珠，一个是我恨不得捧在手心上的孩子。
五年来我呕心沥血，舐犊情深，今时今日，他们却想要置我于死地。
像是看出我的不甘，嫡姐的一句话，判了我的死刑。
“一介庶女罢了，也配当将军王妃?阿翎说了，只要等你死了，马上娶我为妻。”
“嫡庶之分大过天，只要杀了你…我那将要出世的孩儿依旧是嫡子嫡女，而不是万人嫌的庶子。”
卫婉和卫硒一人一边，手上剪刀在我身上肆意划破直至鲜血淋漓。
他们的语气嫌恶又讥讽，“庶女怎配当我们娘亲，不如姨娘半分的好，娘亲你应该早点去死。”
原来如此，原来这些年我对他们的宠爱，都是镜花水月。
原来由始至终，他们在意的只有我庶女的身份。
视线被漫天血色交融成一片模糊，手上攥着的小荷包猛然一松。
我没告诉他们，今天，是我特地来送他们的生辰礼，故意喝下那杯下了迷药的酒。
奄奄一息间，夫君走过来小心翼翼搂着嫡姐沈春菡，拔剑指向我，声音冰寒似铁，
“你就好好去吧，黄泉路下可别怨我，只怪你自己糊涂，遇人不淑。”
好一个遇人不淑。
当日猎场惊鸿一瞥，不顾君王反对迎娶我的是他，可如今，亲手杀了我的，也是他。
可我呢？又做错了什么？
在卫翎要杀我之前，沈春菡用那利刃一点点剥下我的皮肤，甚至连那婴儿也被他们磨碎入药。
我好恨，好恨。
拔剑声和头颅滚落的声音同时响起，直到这一刻，我彻底失去意识。
院中那颗苍劲的梅树枝头挂着的厚厚一层积雪同一时间落下，一道白光传来，灵魂脱离身体。
再睁眼，视线由暗到明，抽筋剥皮的疼痛消失不见，漫天寒意竟然也变成春光暖阳。
等看清楚眼前景象后，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做完成的荷包和针线就放在我手边，手上被针扎穿还在往外冒着血滴。
就在这时，丫鬟碧落推门而入，声音急促，“夫人，小公子贪玩掉入池塘，快来救命啊--”
我重生了，重生回死之前的一个月。
2.
这一天，我正在给卫硒和卫婉准备生辰礼，这一天，卫硒贪玩失足落水。
我不顾自身安危拼命游过去救他，最后落得个终身咳疾，无药可治。
可他却不仅不感恩，反倒把错都怪在我身上，甚至最后杀我的，都是被我宠在手心上的他们。
想到上一世他们对我做的种种，我气的全身发抖，所以对于丫鬟的求救，我冷冷一笑，
“哦？是吗？快些去找找侍卫相救，我不识水性找我又有何用。”
碧落的声音更加急促，“夫人，府中的侍卫全都跟随将军入军营历练，眼下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谁说只有两个人?，我冷笑一声，目光悠悠看向门外。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另一道脚步声接踵而来，嫡姐的声音随之响起，
“青窈你怎的变得如此冷血，那可是你亲生儿子!!!”
我依旧面无表情，浅酌了口放在桌面上的茶水，她出现的太早了，起码，比上一世早。
前世，在我救了卫硒之后，昏迷不醒，醒来后却看到嫡姐紧紧抱着卫硒，哭的声泪俱下，
“别怪你娘亲没救你，她在府外寻欢哪里有空管的了你呢，硒儿没事，有姨娘也是一样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何卫硒落水，碧落不是第一时间救他，而是第一时间跑来叫我。
因为无论我救不救，在嫡姐口中说出来，我便成了不仁不义，卫硒却深信不疑。
我也试着辩驳，在他眼里却成了狡辩，小小年纪就已经会对我说着些难听的话，
“即使我落水时你在府中又如何?你真该学学姨娘，骑马射箭有什么不会，怎的像你一般柔弱。”
这样的话在他们口中我已经听了太多，毕竟血浓于水，我只当是小孩子心性。
可我没想到他们才是真正的恶魔。
想到还在水中挣扎的卫硒，我也不再追究嫡姐的突然出现，哭着求她救卫硒。
可上一世，推他下水的本就是她，这一出落水本就是想加深我跟卫硒两人之间的怨恨。
我没给她拒绝我的机会，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到池塘边，顺势抬脚一踹直接将她踹入湖中央。
动作行云流水，沈春菡反应过来想破口大骂却呛了好几口水，我视若无睹，朝她大吼，
“好姐姐加油，硒儿就在不远处!”
沈春菡的脸瞬间一阵青一阵白，头发糊了满脸，可事已至此，还是咬牙往卫硒那边游去。
等两人上岸后，沈春菡全身湿透，狼狈不已，而卫硒倒在地上，苍白着脸不知生死。
我无视她那恶毒的目光，直接冲过去趴在卫硒身上哭，边哭边朝他胸口用力锤了好几下，
“我的好大儿啊，你死的可真惨啊，以后我可怎么办啊。”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捶胸顿足还不忘扭头跟碧落说，“事已至此，快些去给小公子准备棺材吧。”
空气一片死寂，只听得到我抽噎不已的声音。
碧落愣在原地，连嫡姐也一动不动，神色晦暗不明。
下一瞬，卫硒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身下响起，“娘亲，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吗。”
3.
被救上来的卫硒，因救援不及时呛了好几口水，发起了高烧。
得知消息的卫翎带着卫婉匆匆回府，卫婉一看到躺在床上的卫硒时，哭个不停。
卫翎也是拧着眉毛，“太医说救援不及时才会如此，碧落也同我说，是你见死不救?”
第一时间，不是问我卫硒是如何摔下去，不是关心卫硒的病况，而是说我见死不救。
苦心竭力营造这一场戏，图什么呢。
上一世，垂死之际，沈春菡曾对我说过几句话。
她告诉我，我之所以在落水后身体每况愈下，只因她早就在我每日吃的汤药上下了慢性毒药。
这一场落水，三四个人的狂欢，只有我这次的反应，在他们意料之外。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我笑了笑，“阿翎，我不识水性，下水只会一尸两命，况且姐姐不是在吗。”
我说这话时，卫翎的目光止不住的看向沈春菡。
紧张，呵护，再熟悉不过的眼神，上一世我却刻意选择忽略。
或许是我太过相信，这个曾经拉我出深渊的男子会始终对我如一，而不是和沈春菡混在一起。
许是我如何都没想到，他爱我的，也只是这张脸，他看不起我的，从来只有庶女的身份。
而沈春菡抱着卫婉哭泣，又在颠倒黑白的说些什么。
可我也只是努力压抑住颤抖的双手，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沈春菡的腹间。
本就身材窈窕的她，腹间隆起早已掩盖不住，也怨不得他们想对我下手。
可她明面上还非得装出对我一副姐妹情深，卫翎也装出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
当年卫翎抵抗圣命，拼死为我求得婚书一封，所以他们不敢，不敢承担休了我的后果。
只有我死，一切才会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我看了眼满眼委屈看着卫翎的沈春菡，又看了看心疼不已的卫翎。
心里一个绝妙的想法，悄然成型。
隔天，我便缠着卫翎待我出街转转，路上热闹非凡。
路中央被围的水泄不通，有一女子被人栓住脖子像条狗一般在大街上遛。
女子披头散发，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不是荆棘伤痕，可即使这样她说话也依旧清晰。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啊，什么嫡女庶女，古代又怎样，古代就不应该人人平等吗。”
“小小庶女还敢跟我抢男人，出身卑微也就罢，还真跟你那贱蹄子母亲一模一样。”
为首那位女子用力地往她的脸上扇去，紧接着是一脚，又一脚，无数拳打脚踢。
我故意拽住卫翎的手，声调陡然升高，“阿翎，你会在意我庶女的身份吗？”
有人认出这就是将军卫翎，当众虔诚跪拜，“征战沙场只为护我大梁百姓，卫翎大将军威武!”
越来越多的百姓们已经注意到我们，而且无一不都在看卫翎的反应。
卫翎只是笑笑，摆正我的脸，一字一句道，“青窈，无论你的身份如何，我爱的只是你这个人。”
赞美声如海浪般将卫翎淹没，百姓们高呼卫翎爱妻如命，天地可鉴。
可我却没错过他看那女子时，眼底的不屑与讽刺。
在外人面前装深情，殊不知爱妻人设捧的越高，石破惊天那日就摔得更惨。
我国大梁，一罪小偷小盗，可压至官府，受牢狱之灾。
二罪，烧杀抢掠，可受鞭刑，荆棘沾盐水打至皮开肉绽。
而这第三罪，便是秽乱之罪，上至皇上后宫妃子，下至平头百姓，无一不是千刀万剐。
再加上我与他这门婚事本就是皇上亲赐，违抗皇命又罪加一等。
卫翎和沈春菡，这一世的结局注定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