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咏（二十首选一）

其十

行行向京雒^[1]，冠盖织古今。疲极或嘅息，偶云慕泉林。长揖挽之去，至竟非其心。朝来出门望，车迹恐不深^[2]。惊流少潜鱼，疾飚无安禽^[3]。亮矣子陵钓^[4]，愍哉嵇生琴^[5]。

举凡题作杂咏、杂诗、咏怀、古诗一类的组诗，源头都是汉魏间的古诗，因为此类作品随感兴发，率无标题，后人编在一起，就成了组诗。但从庾信《拟咏怀》开始，以迄陈子昂《感遇》、李白《古风》等，后人写这类作品往往都是模仿汉魏古诗的慷慨咏怀。仲则这组二十岁前写作的《杂咏》也不例外，是少年时代对人生、对世事沉思多感的自然流露。其中对生命的短暂和有限充满了凄惶之感，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悲哀莫名的情绪，很容易让人想到汉魏古诗、阮籍《咏怀》的忧生之嗟。

[1]京雒：指东汉京城洛阳。

[2]“朝来”二句：刻画“非其心”的情态，生动形象，饶有谐趣。

[3]“惊流”二句：与古诗“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的功能相类似，是镶嵌在诗中间的亦兴亦比，暗示接近权力中心的凶险处境，自然映带出结联两个人物、两种命运的对照。

[4]子陵：严光，字子陵，浙江余姚（今余姚市）人。少与刘秀同学，刘秀即东汉光武帝位后，召严子陵与同居处。子陵不恋荣华，悠然归隐，垂钓于富春渚，后人名其钓处曰严陵台。

[5]愍：可怜。嵇生琴：嵇康精音律，善鼓琴，因蔑弃礼法，见忌于司马氏，被杀。临刑之际，操琴弹《广陵散》，悲道：“《广陵散》从此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