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果的事
到了宿舍楼下，陈宴还有些恋恋不舍。
这是夜晚，又有先前的氛围在，如果重新开始一次愉快的聊天，那可能需要很多铺垫，甚至效果可能还不如眼前这个场面。
所以他提议，“要不要到旁边的书店坐坐？”
“可是有些晚了哎。”方思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十点了，书店十点半就关门。
“那……好吧。”陈宴有些无地自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做的一件事，结果被无情拒绝了，他再也不主动了。“那回去早点休息……”
“我又没说不去，我是说，很晚了，你待会儿要把我送回来。”方思一把拉住他，不让他走。
绝望中的人见到一点点希望都会感激涕零，更别说是这样意想不到的惊喜了。
“那是当然。”脸上的小括号逐渐变成大括号，陈宴最后任由方思把他拖进了书店。
私人书店有一点好处，就是装扮的花里胡哨的，如果恰好你是文艺青年，还真会被这种氛围吸引。
不过陈宴就没想那么多了，他只是觉得在书店大家都不会太注意别人，他和方思的相处也能更自然一些。
因为已经是晚上了，两人随便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其实陈宴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事情，只是喜欢和方思待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在他看来，聊天看上去是一件很自然平常的事情，但是想要把天聊下去显然不那么简单，需要有非常丰富的知识储备和阅历，这样的人很少，可恰恰方思就给了他这种感觉。
“说说你吧小晏子，我为什么是第一个和你讨论刚才那个话题的人，荣幸至极啊。”两人把东西安顿好，结伴走到吧台，陈宴在看菜单，方思则是笑着问道。
“你想喝什么？”陈宴指了指菜单，“我要一份冰鲜柠檬水。”
“那我也要冰鲜柠檬水好了~尝尝你的口味怎么样。”
陈宴有些窘迫，“要不给你换一个吧，我只是不喜欢尝试新东西，所以才一直喝这个。”
其实还有个原因，冰鲜柠檬水最便宜啦。
当然，他不会说出口，只是希望和方思第一次这样出来放松，不要搞得太寒酸。
“这样啊~好，那我点这个吧，名字听上去很可爱，桑葚……莓莓？”
“你好，要一杯冰鲜柠檬水，和一杯桑葚莓莓，谢谢。”陈宴放下菜单，和工作人员交代一句。
两人重新坐下，这次陈宴躲不开要回答那个问题了。
至于为什么呢？
显然是因为方思比较特别，其实很多时候恋人之所以是恋人，除了占有性之外，还有很多无法和任何人说的话题，都可以倾诉给恋人听。
某种程度上说，恋人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当然，他和方思远远到不了恋人这种程度，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他觉得好像已经沾点边了。
“因为……你让我信任你，所以我就说了。”
“就是有一种亲人的感觉，我觉得你不会嘲笑我，你会和我认真讨论，不会因为我的看法幼稚或者问题幼稚就不屑一顾，尊重是很难得的方思，但恰好你有。”陈宴竭力解释着自己的想法，他怕方思听不懂。
但方思好像很明白。
“原来是这样啊~”她点点头，“其实小晏子，人都只会对同类感兴趣，因为他们明白同类身上的闪光点，和他们让人厌恶的地方，有些时候你喜欢或者讨厌一个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我也是吗？”陈宴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两杯冷饮，他感觉这是个好的机会，于是便用玩笑的语气问了出来。
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和方思存在什么相似点，如果非要说有，那大概就是他们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两条胳膊两条腿。
“当然是。”
“《邪不压正》里面姜文有一句台词，从我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方思嘴里叼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着。
“你会背的台词真多。”陈宴也跟着喝了一口柠檬水。
“嘿嘿，不过这句话我是认真的！”方思抬起头，眼神里好像有光。
“哦？”陈宴稍稍来了点兴趣。
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自己和方思到底哪里有相似的地方。
方思热情大方，很受人喜欢，而自己呢？如果排除掉方思的关注，他可能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小透明，成天躲在角落里坐着足够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就够了。
可以说两个人其实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方思面前的桑葚莓莓还剩下一半，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停下不喝了。
“活泼外向、聪明好动、善解人意？大方主动……漂亮、唱歌好听……”陈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方思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浓烈。
“但其实小晏子我不是你想的这么好哦~”
“我只是在你面前会这样，而在别人面前我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是这样！”
方思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平静，然后给了陈宴一个难为情或者说婉拒的笑容，陈宴一下就明白了，他就最喜欢露出这样的表情。
看来方思真的是个优秀的演员，为了演好这个角色甚至还观察了他好久。
“我真的不是向来如此，我对不同的人表现也不同，换个说法吧，我有好多定制的面具，当遇到合适的人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戴上，他们看到的就是那个时候的我。”
陈宴皱了皱眉。
这么说起来，方思真的是在表演了？
那对自己……
“只是在你面前我很放松，所以我面具摘下了小晏子~你来摸摸看，你看我脸上有没有面具~”方思笑着凑过来。
但陈宴哪儿敢，他只能撇撇嘴，然后往后仰了一下，避开方思。
他这下明白方思为什么之前那么生气了，因为她确实被自己说中了，像一个演员一样在生活里面扮演着各种角色，但偏偏对自己她没有这样做，而自己却最怀疑她，这确实太伤人心了。
“所以小晏子，你知道我们的共同点在哪里了吗？”
“好像知道了……”
陈宴想，大概方思也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内敛的人，只不过和自己待在一起，她无所顾忌，于是便成了现在这样活泼的样子。
还真是想看看她其他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陈宴对方思有些好奇了。
“怎么样小晏子，要不要跟上我的脚步~”
“如果你看我的电影，听我爱的CD，如果你能带我一起旅行~”方思又唱了起来。
“成为我，然后你就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了~”
“不过首先，你需要先把这半杯桑葚莓莓喝掉，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方思摇了摇手指，“我很喜欢接触新事物，不是骗你，是真的。”
她的微笑让陈宴无法拒绝，于是顶着那热烈的目光，陈宴还是咬住吸管，默默品尝起来这杯桑葚莓莓。
他没说的是，其实他从来都不想成为方思，他只是想走近方思。